第 7 章 七_听说我的同桌是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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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七

  红衣厉鬼控诉地看了他一眼,好像他问了什么特别过分的问题一样,然后一抬手,愤愤地拽掉了那条吓人的长舌。

  贺衡:“……”

  这么豪爽吗。

  贺衡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好干巴巴地劝:“唉,不是,你别自残啊……”

  说完,又不知道对鬼来说有没有自残这个概念,只好又闭上了嘴,报以礼貌的微笑。

  祁殊这才抱着那个陶瓷的小盆走了过来,示意那个红衣厉鬼退后些,挡在了她和贺衡之间:“别吓唬他——你是怎么回事?看着不像厉鬼。”

  “大人好眼力,”

  那红衣厉鬼笑嘻嘻地奉承了一句,终于找回了自己原本清脆的声音,“我不是厉鬼,这身行头是跟另一个已经去投胎的前辈买来的,骗骗其他鬼而已——据说这样不太容易被欺负。”

  贺衡:“……”

  现在的鬼,套路都这么玩得深的吗?

  祁殊了然地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就说鬼差大人秉公执法,不会放任一只厉鬼在自己面前害人。”

  这就是明显地指责这鬼差刚才拦着自己放任这只鬼吓人的行径了。

  那鬼差也不恼——可能是被先前烧给他的那几枚元宝磨平了脾气,依旧很和气地解释道:“她怨气已净,也没什么术法,伤不了人,至多吓唬人一下而已。”

  鬼差扯动着自己清白狰狞的脸,生生扯出了一个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微笑来:“小道友也知道,寻常人见了鬼,被吓飞一魂一魄都是常有的事,我这也不算失职不是?”

  祁殊极快地转头,似乎是冲贺衡使了个眼色,但宿舍里本里就黑,他们两人也没有那么多默契,贺衡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贺衡正心下琢磨着,就听祁殊理所当然地道:“鬼差大人不知,这是我新收的徒弟,还没来得及回师门记名——今天是想让他在旁边看着,长长见识罢了——也不算‘寻常人’了。”

  贺衡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我这是什么时候拜了个师父,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

  但贺衡不傻,听出了祁殊话里的回护之意,也大致明白了他刚才回头应该是示意自己不要反驳,就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无比自然地问道:“师父,我是闯祸了吗?”

  室友看起来很上道,祁殊松了口气,冲着那鬼差一颔首:“闯祸倒没有,只是害得鬼差大人多费心一场了。”

  那鬼差自然就坡下驴,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是我太小心了——小道友果然大成,这个年纪就能收徒弟了。”

  祁殊略点了点头,并不理会它奉承的话,只是又摸出两张纸钱,在那小瓷盆里焚了,慢慢地道:“是我提前没说清楚,大人权当不知道吧。”

  那鬼差今日接了祁殊好几分贿赂,比平时不知好说话多少,闻言立时就应承了下来。

  祁殊又拿了自己刚刚叠好的几枚元宝,分两拨投进了那个还带着火星的陶瓷小盆里,火舌瞬间燎过,那两只刚刚被净了怨气孤魂野鬼手上各多了两只不小的金元宝。

  祁殊冲他们一点头:“一路上不好走,带着权当傍身吧。”

  那两只鬼显然没想到自己也能得个意外之财,不胜感激地冲他道谢。那只对cosplay情有独钟的红衣小鬼还冲着贺衡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也谢谢你呀,小哥哥。”

  贺衡无功受谢,只好躺在床上继续保持礼貌的微笑。

  等三只鬼都走得干净了,祁殊才轻声对躺在床上的贺衡道:“没事了,你赶紧睡觉吧。”

  也没问他为什么躲在后面偷看。

  但贺衡自知理亏,心里又有一堆问题想问,自然没法踏踏实实地睡觉,只好维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看祁殊一点一点地收拾着那沓纸钱和那个小瓷盆。

  宿舍里仍旧很黑,贺衡怕祁殊放东西看不清,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给他照着。

  祁殊低声道了句谢。

  “没事没事,客气什么。”

  贺衡看着他收拾东西,没话找话地问,“刚才那个说话声音跟划黑板似的鬼,是……黑无常?”

  不能这么算。

  这种常识性的事儿讲细了最麻烦,祁殊简略地跟他解释:“刚才那个是鬼差,无常是阴差,不太一样。”

  贺衡一脸迷茫,发出了求知若渴的声音:“区别在哪儿?”

  “区别在……”

  祁殊想了想,给他换了个浅显易懂的词,“鬼差是兼职,阴差是全职。”

  贺衡:“……?”

  违和感过强。

  贺衡挺惊讶:“鬼界……现在也讲就这个吗?”

  鬼界不应该是跟古代似的阎王判官鬼差地狱吗,怎么还有兼职的?

  祁殊不知道他这个认知是哪儿来的。

  “人间改朝换代,有科技有文明,鬼界当然也有啊。”

  祁殊谨慎地措辞,“现代的人死了之后,到阴界肯定也没法适应古代的管理机制。越来越多现代的鬼魂进入阴界,肯定就会……”

  祁殊还在考虑该用什么词来跟他解释,贺衡就挺兴奋地接话:“造反!”

  祁殊:“……”

  造反确实是造反,但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实在是太不给阴界面子了。

  贺衡难以置信:“阴界也会造反?”

  当然会。

  不仅会造反,还把生死簿都弄丢了一回。

  这种类型的鬼故事贺衡从来没听过。

  原来鬼不仅会吓唬人,还会造反。

  “所以你,”

  贺衡犹豫了一下,还是想问清楚,“你也是……‘兼职’的吗?”

  祁殊:“……”

  你不是有阴阳眼吗,猫和鬼分不清就算了,人和鬼你还分不清了?

  祁殊四下里看了看自己,觉得自己怎么也不像是个鬼,这才挺无奈地跟他解释:“我不是鬼,是天师。”

  好的嘛,原来我的室友是天师。

  我一开始居然还以为他是个被鬼缠身的小可怜。

  我一开始居然还想罩着他。

  这怎么看怎么是他罩着我。

  “那刚才,”

  贺衡想起来有点后怕,“刚才你要不说我是你的,呃——徒弟,那个鬼会杀了我吗?”

  “不会,鬼差不敢随意害人的。”祁殊把那几张符放到小瓷盆里,然后把小瓷盆放回原来的柜子里,都收拾好了之后站起来面对着贺衡,微微垂了眸,“只是会吓唬你一下而已——刚才算我冒犯了,抱歉。”

  “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贺衡还是知道好歹的,连忙坐起来摆摆手,开着手电的手机随着他的动作晃了几下,投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摇摇晃晃的,“哪儿还就冒犯了,说到底是我先偷看的,我道歉我道歉。”

  祁殊摇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然后看了看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

  贺衡点点头,又照着他床边的那一段路,等祁殊在床上躺好了才关了手机。

  但睡是睡不着了,今天晚上的经历太玄幻,贺衡躺在床上消化了半天都没冷静下来,只能翻来覆去地烙煎饼。

  贺衡动静挺大,同在一个寝室里,祁殊听得清清楚楚。

  祁殊心知这种见鬼的事对一个接受了十来年无神论熏陶的人很难接受,又怕他觉得害怕不好意思说,想了一会儿主动开口道:“你要是接受不了这个……要不就换个宿舍吧——我明天跟学校交申请,还是去原来的单人间。”

  “啊?”贺衡显然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用不用,我不是接受不了……不是,我从小就能看见这个,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贺衡虽然一时之间世界观被那几只小小地冲击了一下,但心里还是通透得很,略一想就懂了他的意思,不动声色地解释道:“我奶奶信佛,自从知道我能看见鬼之后就总讲这些鬼鬼神神的事儿,都特吓人。我估计她肯定从来没见过……我刚才是想,你哪天放假把你拐回我家一趟,让我奶奶也看看鬼到底什么样儿,省得她成天瞎编。”

  祁殊仰躺着,不错眼地盯着天花板。好久,星星点点的笑意才挤进了他原本疏离的眼神里。

  “那不太好,可能会吓到老人家,”

  祁殊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的传到这一屋的黑夜里,“但是我在寝室里可能经常会招鬼,你以后会经常看到。”

  贺衡答应了一声,又问:“那我能不能拿手机拍个照?”

  祁殊:“……”

  行,这下我确定了,你可能真是不怕鬼。

  为了防止他哪天真的一时兴奋要和被自己招来的鬼合影留念,祁殊只能跟他解释道:“不行,照相机是摄魂盒这个说法听说过没?——你要是拍照了,可能那只鬼真的会钻到你的手机里,然后没事就出来,在你身边晃两圈。”

  “我奶奶也这么吓唬我的,我一直没敢拍。”

  贺衡不解,“可这玩意儿,不是慈禧当年胡扯的吗,难道是真的?”

  “啊,也不是……慈禧的说法是,照相机会摄走照片上的人的魂魄,这肯定是假的。”

  这件事前因后果说起来,内容实在太复杂,祁殊只能简略地跟他讲,“但是清末剩的那点龙气在她身上,所以她说的话还是有点用的——就因为她这句话,稍微有点修行的鬼就可以钻个空子,附到主动要给他们拍照的相机或者照片上,来躲鬼差。”

  祁殊有一说一:“那不管本意是什么,你这就是在养小鬼——不论阴界还是天师府,都是明令禁止养小鬼的。”

  贺衡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挺紧张地问他:“那,要是真的养了,会怎么样?”

  其实也不会怎么样,只要瞒住了就行。

  毕竟现在的天师门派多多少少都会养些阴兵小鬼,都是些心照不宣的阴私事。

  但这么说不足以引起自己这个好奇心爆棚的室友的重视,

  祁殊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尽量往严重里说。

  “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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