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承担_无方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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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承担

  白玉青石的孤凳,静静坐落于绿树下,冷双成不闻声响,簇拥着庭满室红花绿果,安静如水地默坐。人似白杨隽永挺拔,面若蓝天干净沉寂。

  吴三手的尸首已奉命火化,留了骨灰与星发放置她手畔。她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却从容不迫地扎针、吩咐后事,在如此风云四起人心惶惶的动乱里,她的坚毅与识大体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

  厅上众人四散而坐,留给院内的她一份宁静。因为他们知道,有一种人将伤痛藏在心里,不到山穷水尽,心里嶙峋的骨石是看不清的。

  桌案上摆了众多雪白宣纸草就的快讯,想是从四方而来,书写之体均是各不相同。秋依剑长身俊立,玉带白衣,面容上仍是亘古不化的冷漠之色。素雅衣衫的灵慧看向他时,心里抑制不了怦然一动。

  无论发生何事,世气度沉稳,不露半分慌乱,心胸广袤强悍仿似天生的王者。这样的男人她无法掌握,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了院外的冷双成。

  灵慧转过眼眸,无声苦笑一下。

  淡色阴影笼罩在石凳周围,秋依剑走近树下沉默之人,伸手掐抬起她的下颌,盯住她的瞳仁。那双眼里有了秋水凛冽,泛着寒潭幽深的光泽。他狠狠吻了一下她的下唇,冷漠道:“还记得软小玉对你说的话吗?若是你这双眼里只有仇恨,那便是万事难以做成。”

  冷双成抬头看着白衣秋,他的冷酷及坚韧通过手掌的力度传递过来,再次给了她无比的震撼与安稳。“公。”她稳稳地开了口,“世局动荡,我不会悲伤自怜令你分心,该怎么做我都知晓,公不必小瞧了我的决心。”

  “很好。”秋依剑手掌一动,改掐为抚,细细摩挲,“我选的人果真没错,你需得承担接下来的血腥残忍,这样才是和我并肩站于人前的冷双成。”凝视着他深深眷恋的眸,那眉眼沉静的脸庞,他又无所顾忌地落下一吻:“记住,在我心,你比我还重要。”

  冷双成心下大震,他始终将她铭记在心间,一旦发生变故,安慰她、陪伴她的亦是眼前这样的男人,他的坚定不可动摇,如斯深情怎么不令人感动?

  她垂下眼眸紧握住他的手,拉至唇边,深深地吻在他的掌心。“我明白,余下的日想必有多场恶战等着我……既然人来犯我,我定严惩不饶。”

  赵应承负责搜集了所有资料,眉头深锁,一如室外绿柏森森的脸色,众人围案查看,这才惊觉事情极为棘手:

  昨夜从丙时起,青州城外的众多客栈均受到攻击,往往是围水而栖的江湖门派,如崆峒全门八十三人、雁荡山三十豪杰、还有八大门派一些散余人手,一共一千人数之多!据残余之人汇报,整晚一艘画舫静寂停驻河,一名长发白衣女仅是朝众人一笑,内力浅薄者都是束手就擒。

  除去门派被袭的还有余下几人:安颉、柴进才、竹老、兰君、林青羽。林青羽由于雪公出手救援,未被双唐棍劫去,而是被白衣少女伤了两臂。松柏还提到了个细节,青衣人从身形外貌上都像极了武炫,的确不易看出是由人假扮。

  冷双成见名单没有宇小白与南景麒,推测小白剑术高超来人不易得手,抑或是已在奔赴江宁途,缓过了心神。

  秋依剑眸光落及情报上片刻,做出了推断,通常他的推断往往都是结果,所以众人都听他平淡无疾的话音回荡在室内,噤声不语。

  “昨夜密宗手段一致,由主人梳雪带双唐棍收服众人,此人我见过她真身,应是货真价实的女人。捉拿三老最为困难,所以她先扮成死人武炫来蛊惑心神,分开三老个个击破,武功也并非是匪夷所思的高强,应是利用东瀛一类的诡术,乘了月色黑夜之便才得手,比如催眠和‘人面桃花’,内力稍浅者必为生擒。”

  灵慧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事,面色发白,程香叹口气将护送至南苑安抚。

  “梳雪使用冰蝉丝(以前樱用过)控制双唐棍身,不同于湘西的赶尸术,这份诡异的确骇人听闻。”冷双成补充道。

  “为何要单独抓了那几人呢?”赵应承看过名单,心里一直有这个疑惑。

  秋依剑一双鹰隼的眸缓缓转过厅之人,冷冷道:“这次错不了,她抓了那些人当人质,肯定想先对辟邪山庄动手。”

  众声哗然。秋依剑扫视一眼,众人寂静,又道:“双唐棍应是被东瀛组织盗去尸身,辅佐药物控制了躯体,武功招数一板一眼不足为惧。如果我没猜错,密宗抓了如此多人物,定是继双唐棍成功之后,再炼就‘药人’攻占各帮各派。世,血雨腥风来临之际,武林大会要提前召开。”

  赵应承颔首,拱拱手离开庭,着手对外散播消息。冷双成心还有几处盲点,面朝秋依剑张了张双唇,果然如她猜测那样,秋依剑懂唇语。

  秋依剑听得懂她的意思,她想面见林青鸾。如今一袭素雅蓝衫下,冷双成着装典雅大方,出落得如庭前绿竹、曲苑碧荷般端庄秀丽,可全身压抑的凛然不可犯的气息看得人肃敬生冷——蓄势完毕,就等至临火爆发。

  他的眼里蓄了温和的光芒,墨玉双瞳紧盯了她,伸出左掌。冷双成怔怔看了一眼,摇摇头,尔后默不作声地走开。

  如果她没猜错,梳雪出手绝对是为了秋依剑,这个她怎么看都是比常人稍聪颖一点,比常□势稍大一点的男人。

  却无可逆转地,带给她这么多苦痛与灾难,先前冰刀冷雨被驱杀的生活她不敢回想,眼下风雨欲来的艰辛她愿意承担。

  林青鸾没想到这么快会再见到冷双成,两两相望下,各怀心思凝神不语。

  冷双成的双瞳幽冷闪光,如同一涧银瀑镶嵌在幽暗丛林,喷薄了直逼人心的冷意。这不是平素温尔雅的冷双成,即使盛怒如她,也应是那个捏碎船侧不动声色的女。

  为什么面对他,她总是将喜怒哀乐毫不保留地表现出来呢?

  林青鸾默默注视这张沉寂如水的脸,心下思索着。

  蒙着烟尘的光线飞舞在两人身上,狱室看起来越发沉重苦涩,林青鸾心里一痛,双肩抖动时便渗出了汩汩血迹。“吴有死了,你家主人杀的。”冷双成看到他的指洞伤口,突然冷静说道。

  林青鸾退后几步,于坐席上盘膝坐定,低眉沉思。冷双成一直垂手盯着他琥珀色眸,冷冷道:“为什么要杀了吴有?你可知道,我还想带着他回到冷家祖宅看看?看看红枫绿水,看看日暮古渡,看看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她走近几步,伸了白皙清瘦的右掌,直对林青鸾脖颈又说道:“林青鸾,我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你还是不打算说实话么?”

  林青鸾俊俏面容转为苍白,叹息道:“姑娘好聪明,仍是知道我没说实话……如同往日,能先告诉我你怎么看出来的么?”

  “昨夜密宗四处杀人放火,惟独你这单间独室没受任何损坏,你当这是巧合么?梳雪年纪不过十五,能有多大修为,却一连力挫千人,你当这里没古怪么?”风送月茜草清香,轻拂起冷双成淡素衣衫,她的袖结已经飘扬至林青鸾的下颌。

  林青鸾看着她坚韧修长的手指,面色未改,仅是叹息:“冷姑娘息怒……如果我要害你,我早就下手了……”冷双成听他话有话,猛地撤了右掌,背在身后蜷起:“看来,你在青州的任务不只是伏击吴有那么简单。”

  窗外吹拂起紫薇花瓣,片片似雪扑落林青鸾胸怀,衣襟下摆上点缀了几点亮丽,为清俊风流的他平添几丝静美。他接过一朵紫色的小花,淡淡说道:“冷姑娘,你真的不必如此恨我,因为我快要死了,我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多看你几眼。”

  这个打击如洪水般冲上了冷双成的胸膛,她摇晃着站不稳身形,只得紧紧攥住了手掌:“说!”

  “我生性清淡追求超然御风,主人知我成不了大事,早已弃我不顾。伏击吴有我放你离开,当即就被迫在水饮前服下一种毒药,除非是七日内杀死你换取解药,否则无药可救,为了看到你,我等着秋依剑前来。”

  “密宗少主叫荒玉梳雪,其实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由于她自幼熟习秘术练得可变男女,为男身时便带了夜枭独行的特性(就是猫头鹰那样),所有秘术在夜间实施无往不利,而且她一生最大的兴趣,就是虏获秋依剑。”

  “梳雪自记事起,传闻受了一名极为神秘优雅的男影响,对秋依剑这个名字念念不忘。从此她便偏执疯狂地搜集一切与他有关的情况,此番入侵原,我猜想也是为了打败他,而杀害了吴有,一定是想通过使你痛苦而引起他的主意。”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病态的人,原来她先前隐约猜测都是真的。

  冷双成一阵目眩,噔噔蹬后退几步,背靠在白壁上稳住身形。连番的打击接踵而至,她的面色已不能以溺水之人来形容。一种缥缈的幻灭性的悲哀,在很远的一瞬间抓住了她的心脏。如果有风,怎么不见带走她的痛苦?如果艳阳高照,为何没垂怜芜杂阴暗的角落?

  她苍白着容颜,一步一绊地离开,如同方才用了全身力气去回避吴三手的尸首。淡衫远去,室内又昂然负手而进一道白色人影。林青鸾看着那双冰露雪刃的凤目,缓缓闭上了眼睛。

  “林青鸾,看在你没伤害内的面上,我今天不杀你。”

  流水潼潼,凌霄花瓣似雪霏霏而下,阶前碧草深幽色,生机盎然。数枚紫薇花朵扑上冷双成肩臂,被她厌烦地拂下。她走过曲廊桥,走过碧水芙蕖,走过许多人影幢幢的地方,最终在墨绿竹前停驻了脚步。

  安颉曾在这里接过她的一柄竹节,长石山的任务还没有消停。

  冷双成顺竹节仰视,扶摇直上的高洁玉润令她沉淀了心神。她摸了摸身前挺秀的躯干,尔后转身。秋依剑负手而立,眉如墨画,嘴角淡噙一丝浅笑,为他俊美冷漠的容颜掠出一些亲近之意,是一种触碰珍宝般地小心翼翼。

  那种落花飘零于水面的笑纹渐渐扩大,带了炽烈如阳的气息,仿似一见到她,冰雕一般的公便活了过来。冷双成心下一动,认真地问:“你一直跟着我?”秋依剑走了过去,拉起她的手腕说道:“你这次又没冲我发作,我很高兴。”

  答非所问,但聪明的冷双成知道他的欢喜不假,叹了口气:“尽管每次罪魁祸首总是你,但是我真的恨不起来……所以此刻见了你,我也有些高兴。”

  轩室内清凉无声,白色纱幔透过微风,袅袅如仙地飘拂,再加上静坐窗畔的俊雅男,一切美得都像一幅画。冷双成身在画,单刀直入地开了口,使得秋依剑面色一变:“公,我想去趟白石山。”看他冷漠如斯的脸色,她就知道结局如何。

  “来。”秋依剑又伸了双手露出膝上位置,云锦条纹的襟袖在风飞扬,更显飘逸。冷双成默默地想了想,吴有、林青鸾等心上几块大石,沉甸甸地压着她透不过气来,如今靠近了他,可能真的会松口气,当即依言走了过去。

  秋依剑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交握了她双掌,逗着她说话忘记烦忧:“还记得以前的事么?”他的身上传来胜过夏花的清香,飘渺成丝,滑入了她的心肺。那十指修长有力,细细抚摸她的手掌,让她有些无力抵挡一份震颤。“不记得了。”装傻是冷双成一贯的本领。

  秋依剑低下头,隔着衣襟在她胸膛处咬了一口:“府时你是如何折磨我的?解红袖之围又是如何答复我的?再不记得,就不是隔衣搔痒这么简单了。”

  冷双成推开他不安分的手掌,身朝外避了避:“啊……我记得了。那时公在……”语声刚吐出“公”两字时,秋依剑左手滑入她的衣衫抚弄一把,眸含警示之色地看着她。冷双成惊喘不已,又羞又怒道:“就知道不该这么轻易接近你。”开始挣扎着跳下他的双膝。

  秋依剑箍紧了她的腰身,低喝道:“别乱动,再动我可忍不住了。”冷双成如何不知这句话的暧昧涵义,果真不敢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胸前采撷,晶凉的双唇自上而下,又从领口处探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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