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章节_顾总心尖宠她从古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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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章节

  也不知她如何做到的,黝黑的脸上硬是憋出了几抹潮红。

  领头的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摆摆手,指了下远处的巨石,小绿忙不迭道谢小跑过去。

  “这对姐妹花真是鸡贼…”翠花气呼呼地鼓了鼓腮帮子,有点好奇地看向黎落,“你怎么不想办法逃走啊?”

  那也得想得到办法啊。

  虽然苦肉计加尿遁用的都很溜,但也别把人都当傻子嘛。

  果然,过了几分钟,迟迟不见小绿回来,领头的男人吩咐剩下两人看好她们,不慌不忙地追了上去。

  这次墨迹的有点久,等再回来时,小绿被抓着后脖颈,像只小鸡子一样被男人提在手里,毫不怜香惜玉地丢了过来,她却一声不敢吭。

  小绿鬓发微乱,脸色也不太好,看上去没什么异常,黎落却眼尖地发现,她系紧的领口松了一颗,原本整齐的裙摆褶皱也乱了。

  黎落眸光暗了暗,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却也不打算多管闲事。

  粉紫色的晚霞缓缓退去,泼了墨的夜晕染开来,悄无声息。

  后面的路程走得更吃力,怪石嶙峋,再加上赶夜路,过了很久,几人才披星戴月地翻过了缥缈峰,见到了传说中的神庙。

  不知别人是什么感觉,黎落反正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死都走不动了。

  心里对于未知的那点恐惧,早就随着汗水消耗殆尽。

  澡算是白洗了,用香汗淋漓来形容自己她都心虚。实在是此时的她,同一团馊了的咸菜也差不多,估计星神见了都没处下嘴。

  眼前的建筑黑漆漆的,半点神庙的偶像包袱都没有,像极了一个加高加粗的锅炉。

  建筑有三十多层楼那么高,耸入云霄,却没有一扇窗户,光看着就诡异幽森。

  神庙这名字乍一听上去很是高大上,既然是神住的地方,免不了仙气飘飘,云雾缭绕。

  现在的问题是,缭绕是有了,可绕的并不是仙气,而是滚滚的黑烟。

  要不是山上不见半棵草木,黎落还以为星神抵不住舆论的压力。再也承受不住生命之轻,容貌焦虑到了自焚的地步了。

  像是感应到了外人靠近,朱漆大铁门吱嘎一声缓缓开了。

  轿夫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猛地将她们推了进去。

  轮到黎落时,她瘫在地上摆烂死活不肯动,还一脸你们要是不嫌沉就把我抬回去,反正我不进去的欠扁表情。

  于是几个大冤种只得手动将人架了进去,逃也似的离开了。

  大门在身后闭合后,四周瞬间陷入了黑暗。

  “啊啊啊!!!!”

  黎落刚准备开始害怕,翠花已经叫了起来,几人拼命捕捉黑暗中的光线,像是三条缺氧的鱼。

  “你能不能先松手?”黑暗中,黎落的声音飘了过来,有点惊悚。

  “呜呜呜…不要这么小气,你就让我抓一下嘛。”翠花紧紧抓住黎落的手,害怕中还分神捏了捏。

  她的手好软啊……

  黎落深吸了一口气:“也行,那你换个位置抓。”

  “啊?”翠花疑惑。

  “你抓到我胸了。”

  “……”

  建筑内部和想象中差不多,死寂一片,黑暗像一个大洞,吞噬掉了所有的光亮,连带着空气都不流通了。

  火折子在那几个轿夫手里,她们并没有照明工具。

  想了想,黎落还是按开了光脑,巨大的银白色光幕骤然弹了出来。

  “啊啊啊啊!妖怪啊!!”

  黎落:……

  从她们的反应足以看出,这个星球是没有光脑的,貌似也没人见过这种高科技产物,怪不得会相信鬼神论。

  三人抱成个小团,以一个慢到生活不能自理的速度匍匐前行,这种龟速很容易让人产生焦虑。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迈开大步向前走!

  黎落用力点了下头,十分果断地继续苟着了。

  短短的一百来米,硬是走了几个世纪,穿过狭长的通道,就到了一个空旷的大厅。

  前面没路了,她们转了很久都在原地打转,忽然,周围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原来光脑自动进入了省电待机模式,还挺会过日子的。

  没了照明,黑暗中,某个方向反而透出了微弱的光,隐隐约约的,刚才几次路过,她们居然都没注意到。

  “走,过去看看。”

  四壁上雕刻着古怪的花纹,黑漆漆又绿幽幽,空气里还有股腐烂又陈旧的腥臭。

  越靠近光亮越臭,这里该不会是星神的茅厕吧?

  三人捏着鼻子,颇为嫌弃地吐槽着,神经却也放松了下来。翠花甚至开始盘算着,她们三个过门后,谁是大房二房小妾的问题了。

  银白色光渐渐强烈,离近了一看,发光的尽头居然是一面一米高的玻璃镜。

  椭圆形,周边镶嵌着古朴的纹路,精美异常,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好漂亮啊…”翠花和小绿痴迷地看着镜面中的自己,同时将手伸了过去,像着了魔一样。

  “别碰!”

  还是迟了。

  两人身上同时罩了一层乳白色的光晕,像一层结界,有点神将要赐福的意思了。

  黎落什么也做不了,她的声音传不进去,里面的对话却能透出来。

  “咦,怎么还漏了一个?”镜子居然自己发出了声音,音色听起来像七八岁的女娃,“喂,说你呢,那边那个黑头发冷白皮的,你怎么不过来摸我?”

  黎落一脸拒绝:“不约,谢谢。”

  神镜反应了一会儿,没get到也就不搭理她了,奶声奶气地对着光罩内的两人念起了咒语:“咪咪嘛咪哄——”

  过了足足十分钟,听的黎落由最初的忐忑渐渐麻木,神镜终于念完了前面的废话,讲出了句末的重点:

  “我可以为你们每人实现一个愿望,任何事,任何人,只要你们想得到,就都可以实现,记得是任何哦。”

  公事公办的语气无比熟悉,那种半死不活的吊子,一看就是老职场人了,公司负责接电话的前台就是这样。

  “我要山珍海味!绫罗绸缎!还要花不完的钱!还有…我还要嫁给皇室的贵族!”

  小绿眼里瞬间迸发出贪婪的光,就那么走进了镜子里,消失不见了。

  镜面的波纹恢复了平静,神镜咂巴了一下嘴,像是吃了什么变质的食物,心情不是很爽。

  它将神识对准了翠花,问:“你呢,想要什么?”

  “我想我老娘的病能好起来。”翠花回答的毫不犹豫。

  神镜一愣,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人向它提过这样的请求,居然是为了别人。

  “让我查查啊…唔,你母亲患的是绝症,活人之术需付出同等代价,你确定不要滔天富贵,美好姻缘之类的?”

  翠花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很干净,随即头顶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灵魂被人为地剥离开了。

  神镜挑挑捡捡了半天,还算满意地捡走了一颗橙黄色的光珠,进行着售后服务:“虽说以命换命,但你有赤子之心守护,我只能取走你一半的寿数,去吧。”

  话音刚落,翠花被吸进了镜子里,光罩消失了,周围重新黯淡了下去。

  只剩下黎落一人,她与神镜大眼瞪小眼,彼此都有些尴尬。

  “你确定不许个愿嘛?”

  “不用。”

  “许嘛,许嘛,许一个嘛!”

  “不许。”

  神镜不死心,不要钱地往黎落身上抛光罩,可怎么也罩不住,气的它哇哇乱叫,像个得不到零食就闹脾气的娃娃。

  “挡不住你狗逼主人又要凶我了…嘤嘤嘤…”神镜暴风哭泣,镜面被泪水冲洗的透亮,技术专业的堪比雨刷器。

  轰隆隆隆隆——

  地面骤然裂开了一个大缝,黎落连人带镜一起掉了下去。

  意识完全溃散前,隐约听见下方传来了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要你何用。”

  唔,声音还怪好听的…

  “啊——”

  下坠的过程比想象中更漫长,速度却极快,上一秒心脏还揣在胸腔里呢,下一秒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这次黎落没昏太久,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实在是身下有什么硬梆梆的,硌得慌。

  提心吊胆了一天,导致现在有点想破罐子破摔,黎落清了清嗓子,要不吼两嗓子壮壮胆?

  算了,尖叫还得费力气。

  神奇的是,地底下居然没有上面黑,光线虽然依旧很暗,却勉强看得清楚。那股刺鼻的臭味更加浓烈,简直能把她熏过去回炉重造。

  气味的源头应该就在附近了。

  黎落捏着鼻子,随便一摸就是黏糊糊的垃圾,她居然掉到了一个大垃圾堆上,整个人就差陷进去被埋了。

  “喂,你还要趴在我身上到什么时候?你很重唉,吃铅球长大的嘛!”神镜奶凶奶凶,嫌弃得不得了。

  “哦,不好意思。”

  她这才发现膝盖下面垫着这块镜子,要不是恰好跪坐在了镜面上,身体估计会被周围的垃圾瞬间刺穿。

  这些可并不是普通的生活垃圾,一看就不是这个星球会出现的,倒像是首都星那边的高科技产物。

  大到碎成块的金属和电路板,小到螺丝螺母,全部混在一起被腐蚀的变了形。

  上面交错着红红绿绿的电线,包裹在外的绝缘层早没了,露出里面的芯子,还滋滋啦啦冒着电花。

  好险好险,差点就被电死在垃圾堆里了。

  黎落咽了咽口水,对着虚空喊了句:“请问…有人在吗……”

  问了也白问,垃圾堆上除了她和一面话唠镜子,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她放松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和神镜聊天。

  “你刚才说的主人是指星神吧?”

  “咦,你不笨嘛。”

  “他到底有多丑?”黎落很好奇。

  “上来就问这么尖锐的问题合适嘛?”神镜的声音忽然有点小。

  “怪不得年年要人来上贡,这么脏乱差估计没其他星神肯嫁了,这坑怕不是专门用来填垃圾的吧?要是哪天洗心革面重新做神了,请十个开荒保洁都不一定够…”

  眼看这女人越说越离谱,神镜这次却没有回怼她,安静如鸡。

  黎落忽然感觉后脖颈凉飕飕的,空气凝固了一瞬,紧接着地动山摇,身下的垃圾堆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轰隆隆隆——

  “啊啊啊!!”

  这是她不付费可以看的嘛?!

  垃圾堆噼里啪啦地向四面八方散落,又像是因为某种引力而缓缓聚拢,一浪又一浪,卷起来足足几丈,轰轰隆隆的像一个庞然大物被噪声吵醒了。

  黎落连滚带爬地呲溜下去,眸光一转,就对上了一双冷漠带着杀意的眸子。

  不是野兽,没有竖瞳,是一双人眼。

  陌生的困境中遇见人类本是值得庆幸的,但人的眼睛居然长在了垃圾堆里,就不是很和谐了。

  黎落蜷在地洞的边缘,一脸卑微乖巧,戳了下旁边瑟瑟发抖的神镜,试探问:

  “现在许愿还来得及不?你要不要吸我进去?”

  神镜展示着镜面上的一小条裂痕,语气罕见地凝重了起来:“奴家已非完璧之身,嘤。”

  “……”世界这么乱,装纯给谁看。

  轰隆隆隆——

  如果说垃圾堆怪兽是视觉上的冲击,更令人崩溃的就是这滚滚的雷鸣。

  声音特别的近,近到仿佛一个控制不好,就会顺着天灵盖,直接劈开她的五脏六腑。

  那双眼居然能够控制雷电???

  再傻也猜出来了,垃圾堆就是星神。

  黎落冷汗连连,心虚到头皮发麻。

  方才她不仅从上面摔下来,砸到了大佬身上,居然还嫌弃大佬的垃圾堆不够整洁。

  “您最是英勇神武聪明睿智帅气逼人…咱就是说,这垃圾堆怎么看起来如此井然有序,格外别致,想必您费了很大心思打理…”

  黎落搜肠刮肚,努力回忆着夸赞人的句子,但显然效果不佳,轰鸣声在地洞里回响的更加剧烈了。

  就这样,神经高度紧绷了十多分钟,她又开始嫌累了。

  随手捡过一个铁块当板凳坐下,缓了口气,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星神貌似只能在洞外打雷闪电吓吓人,声音听着可怕,建筑内部却连半点雷雨都没有。

  纸老虎啊……

  略一沉思,黎落挂上了最无害的笑容,以一种哄小孩子的语气打着商量:“星神啊,我是被他们抓来的,绝对没有冒犯您老人家的意思啊!”

  良久,垃圾堆没有任何回应,外面的雷声却渐渐消散了。然而不等她松了口气,就又对上了那双突兀的眼睛。

  周围的光线很暗,黎落却捕捉到了大佬的眼神。

  他静静看向她,目光笔直而沉默,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还带了股显而易见的厌恶。

  仿佛她才是世界上最丑陋,最恶心,最卑鄙阴险的存在。

  大佬不说话,黎落更不会没话找话。雷声没了,在这样一个四壁环绕的空间内,一丁点声音都会被成倍的放大。

  仔细听,谁家的水龙头好像没拧紧,滴答,滴答……

  不行了,强迫症犯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见对面已经闭上了眼皮,她踌躇半晌,还是找了过去。

  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地上的零部件,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原来垃圾堆边缘放着个桶。

  装满的液体溢了出来,源头却还顺着一个空心金属管往下滴,再往上看,就隐没在了垃圾堆深处,看不见了。

  这不会是大佬的尿管吧…

  黎落眼角狠狠抽了下,犹豫着要不要上手。

  “那是燃料。”悦耳的男音又响了起来,像砂纸一样摩擦着黎落的耳道,酥酥麻麻的。

  “哦。”

  不是尿就好。

  黎落随便捡了个螺母堵住了管道口,恼人的滴答声瞬间消失,耳根终于清净了。

  好爽…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围的低气压似乎也松缓了点儿。

  “你不想要么?”

  良久,大佬突然发问。

  “不想。”黎落回的理所应当。

  化石燃料多不环保,早该淘汰了,风力水力太阳能核能发电请了解一下。

  星神沉默了。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就合上了眼皮,周围的气压又和缓了不少。

  这次掉下来的居然是个傻子。

  几百年了,那些贪婪卑鄙的人,将管子活生生插进他的肉里,就是为了这些燃料。

  一滴液体,价值上万的星币。

  他人不人鬼不鬼了这么多年,矿物燃料早就混进了血液。

  最开始他还会觉着疼,时间久了,也就没什么直觉了,放任自己的血流了一地。

  暂时没了危险,黎落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睡觉,真是无比怀念家里的席梦思大床。

  睡在垃圾上?

  那是不可能滴。

  黎落尝试着清理出来周围的一小块空间,忽然就摸到了一块腿骨。

  “妈耶!!!”

  那根腿骨猛地被甩出去老远,黎落呆了呆,连滚带爬地窜上了星神牌垃圾场顶峰。

  “啊,那什么,刚才…那不会是您的残骸…哦不…神骨吧?”

  大佬闭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不甚在意的样子显然给了否定的答案。

  黎落可算放心了,这才找到了那股恶臭的源头,对面的角落堆着数不清的骷髅架子,乱糟糟堆放在一处,像是人为的。

  看来大佬也嫌臭。

  在洞里呆了好一会儿了,黎落的嗅觉都迟钝了不少,还好还好。

  “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啊?”她好奇问。

  “出不去,饿死了。”

  啧,不是闭上眼很久了吗,居然还不睡?

  “你也会和他们一样。”他说这句话时,声音竟夹杂了丝愉悦。

  大佬是变态吧…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传来求饶或哭啼声,星神忍不住睁开了眼。

  显然这女人完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还自顾自从怀里掏出来个什么,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胆子倒是大。

  顶着大佬炙热的视线,想忽略都不行,黎落嚼了一口私藏的红薯饼,还没怎么品出滋味呢,赶紧囫囵着吞了下去。

  大佬住在这这么久,忍饥挨饿想必是家常便饭,于是她脑海里涌现出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

  算了,保命要紧。

  “喏。”她万分不舍地将手里的食物递了过去。

  星神直勾勾盯着她,没放过她脸上每一丝情绪,狭长的眸子缓缓划过了一丝异样。

  见大佬沉默着不吭声,黎落十分自觉地开始脑补。

  社畜在公司混了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察言观色倒是熟练的很,这祖宗想必是被伺候惯了,等着她喂呢。

  叹了口气,她冒着被电死的风险,吭哧吭哧往前爬,来到了那双眼睛周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后脑勺悬浮着的三根钢钉。

  唔,有眼睛就应该不缺嘴巴啊…

  找了半天,黎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各种电路板下,找到了大佬的尊口。

  还好,不是河马那种夸张的大嘴,也不是老虎的血盆大口,是正常的人类嘴唇,岑薄的唇形格外的好看,颜色却透着灰白,没有半点血色。

  空气中悬停的几枚钢钉还是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星神只觉嘴里被塞进了一块软乎乎的食物,红薯甜丝丝的,久违的味道。

  “好吃吧?”女孩儿一脸的小心翼翼,清浅的眸子里却盛着柔软的笑意,安安静静与他对视。

  大佬长睫一颤,垂下了目光……

  都说味道承载了记忆,星神从这丝甜味中想起了幼时母亲做的吃食,心脏的某个角落被很轻地撞了下。

  良久,那双眼认真地看向黎落,声音淡淡的:“你想得到什么,自己拿吧。”

  见那女人低垂着脑袋不吭声,他讥讽地勾了下唇角,不甚在意地敞开了自己胸口。

  下方包裹着的钻石能源露了出来,散发着淡蓝色的光晕,黎落眼睛都看直了,痴迷的表情落在星神眼中,他却心如止水。

  几百年来,尽管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却依然吊着一口气,就是因为这块石头。

  以前在战场上的战利品。

  最初,在察觉到那些人的恶念后,他愤怒又心寒,心里和自己较着劲,就算毁了这块石头,也不让他们得偿所愿。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闭上了眼,等待宿命的降临。

  “想要就拿走吧。”声音依旧淡淡的。说完后,竟生出了一丝解脱。

  然而等了很久,对方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扑过来抠走那块石头,他忍不住看了过去。

  昏暗中,黎落直挺挺坐在那,似乎,睡着了。

  星神一愣,猝不及防的,心底枯竭的地方有了丝波动。

  次日,天光乍泄,黎落睁开了眼。

  还是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坐在垃圾堆上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脖子,昨天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外面的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隐隐约约的,昏暗中,黎落使劲搜寻着大佬的眼睛,却怎么也找不到。

  真是不怪她,实在是垃圾堆的体积过于庞大,大佬的眼睛又那么小,她不敢吭声,生怕打扰了大佬的睡眠。

  睡眠是很重要的,尤其男性,自己都睡不好,怎么有精力去睡别人。

  她捞过脚边的神镜,过了一夜,本来一米高的镜子竟然小了一圈,变的巴掌大小,都能直接塞进化妆包里了。

  垃圾堆上不知名的粘液滴在了镜面上,骤然涌现出一道刺眼的白光,播放起了小短片。

  画面没有声音,像是专挑重点剪辑的短视频,应该是这滴血主人的过往。

  几百年前,帝国诞生了一个婴儿,百鸟朝凤,被众人称为天选之子——北冥煜。

  北冥煜?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嗯,想起来了,是这个世界的大反派。

  从在帝国学院读书起,北冥煜就是众人追捧的佼佼者,自小就显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帝国所有勇士都以他为目标,所有女子都想嫁他为妻。

  黎落眨了眨眼,长的也太帅了吧…

  画面一转,尚未继位的北冥煜驾驶着机甲攻退虫族,屡立战功,鲜花,掌声,意气风发。

  该反转的时候还是会转的人爹妈不认。

  某次凯旋时,帝国宝座上居然换了主人,病入膏肓的老皇帝一夜间病逝,死前的遗言竟是将皇位传给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哥。

  军队中所有战士心里都不服,北冥煜内心不甘,却也接受了这个事实,誓死效忠。

  然而大哥稳坐皇位后,日日担心总有刁民想害朕,还是忍不住对弟弟痛下杀手。

  北冥煜不愧是战神,他操控着他的机甲——“弑神”冲向了天空,以一种势不可当的姿态以一敌万。

  傻叉大哥再一次突破了自己的下限,竟以北冥煜的亲生母亲作为威胁,紧要关头,分了心的北冥煜被火力炮轰出了首都星,同他的庞然大物一起消失在浩瀚的宇宙中。

  飞行器划破了大气层,坠落到了安格雷斯诺星球,形成了所谓的“神庙”。

  爆炸的机甲四分五裂,碎片贯穿了他的身体,四肢更是炸没了,胸口的钻石能源却护住了他的心脉。

  黎落一阵唏嘘,想不到大佬以前那么风光,如今居然变成了美强惨。

  好吧,丑强惨。

  但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当看到最后一个画面时,黎落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北冥煜被这个星球的居民们救了回去,悉心照料,却是要取走他身上的稀有金属和能源。

  最开始是假意奉承,卖惨讨要,演变成了后来隔三差五过来窃取,最后那些人直接扯掉了遮羞布,明目张胆地往他身上插管子放血。

  一张张贪婪又恶心的面孔看得黎落头皮发麻,怪不得他后来成了全文最大的反派。

  也正因为大反派屡次发动战争,这个世界原本的男女主——真千金与目前的掌权者北冥拜迟,才能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完成故事的主线。

  “你在看什么?”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黎落一跳。

  她猛地回过头去,就对上北冥煜那双冷漠阴郁的眼。

  “没…没什么。”大早上的,黎落一阵阵低血糖,有点怂。

  好丢人啊,这和偷看人家日记被抓个现行没什么区别了。大佬不会杀她灭口吧?

  黎落自顾自在那脑补,北冥煜并没有察觉,他不喜与人共处一室这么久,昨晚已是破了先例。

  “你走吧。”

  沙哑的声音透着疲惫,完全不像刚睡过觉的人,甚至没补上一句不要把这里的事泄露给他人的威胁。

  他也不在乎。

  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没有任何的期待和希望,自然就不会对别人的伪善心怀恨意。

  “呃…往哪走?”黎落一脸懵逼。

  四面塌陷得密不透风,她能在不透气的空间呆上一晚,没缺氧昏过去,也没被臭味熏死,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闻言,北冥煜沉默地凝向虚空,漆黑如墨的眸子渐渐汇聚成了深蓝色的漩涡,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外面雷声滚滚。

  咔嚓——

  一道闪电朝着他们的方向劈了过来,还夸张地转了个弯儿,把大地活生生劈出了个豁口。

  指哪打哪,定位精准,大佬果然是大佬。

  只是眼前这个洞口比狗洞也大不了多少,黎落有点无措,却察觉大佬眼底划过一丝嫌弃。

  那意思似乎是:你怎么还不走?

  恶意解读下:你不会胖的钻不过去吧?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祝您长命百岁,哦不…是万寿无疆,将垃圾场越办越红火,我先撤了哈。”

  黎落咬了咬牙趴下,头过去了,肩膀和腰也过去了,轮到屁股时却卡在了半截。

  空气凝固了一瞬。

  头顶飞过三只乌鸦,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什么…您能不能搭把手,推我一下?”

  回答她的是噼啪作响的雷鸣闪电。

  黎落吓的菊花一紧,呲溜一下窜了出去,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天空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了大太阳,照的整个世界白花花的,像是全秃了的后花园。

  “喂,你能不能不要扣我的边边?都掉漆啦!”神镜的娃娃音拉回了黎落的注意。

  难得刚才手忙脚乱中,她还记得把这么个刺头攥在手里带了出来,没有丢掉。

  “小镜子,你不是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吗?我好饿啊。”

  “蠢女人,你要叫我镜神大大,还有,你怎么能用你低俗的标准来衡量我,本镜神是可以任意被人揣摩的嘛?!我是时空的裂缝,是神镜,又不是那盏蠢神灯,不能凭空变幻出东西来!”

  神镜轻哼一声,像看白痴一样瞪向黎落,聒噪又欠锤。

  于是,黎落就顺应民意咣咣锤了它几下:“那不还是废柴嘛。”

  她突然想起了翠花,应该是被传送到了家中。

  那之前的小绿呢?

  小绿的愿望是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还要嫁给王孙贵族,难不成小镜子这么好心,让她得偿所愿了?

  像是猜出了她的心思,神镜语带讥讽:“那穿绿裙子的女人既然许下了愿望,我自然会帮她实现,但是呢,她也付出了代价。”

  “什么代价?”

  “天机不可泄露,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声音又奶又凶。

  毫不怀疑,神镜如果有张脸,那一定是洋洋得意潇洒臭屁,恨不得用鼻孔看人了。

  “说了半天,你就是变不出来吃的,那我和你废什么话,白白浪费力气。”

  头晕眼花,肚子又一阵咕噜噜的叫,黎落麻木地向前走,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啧啧,你不要露出这种鄙视的眼神嘛,人类真是现实…”

  黎落停住了脚步。

  “虽然我不能凭空变出来,但如果是你本来就拥有的东西,我倒是可以帮你传送过来,喂,你不会是个穷鬼吧?”神镜挖鼻孔。

  黎落眼睛一亮,马上点开了自己手腕间的光脑,调出了账户信息的界面。

  除了黎母给她转过来的两个亿的星币和十部机甲,还有一些零食和营养液,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神镜呆了呆,尖叫一声后忽然娇滴滴了起来:“哎呀你这个死鬼,怎么不早说嘛,富婆快来包养我!!mua~”

  “……”

  没一会儿,黎落得到了一箱子小鱼干和豆干,几十瓶营养液,甚至还有几包包装精美的牛肉。

  暂时饿不死了。

  作为交换条件,黎落答应重新进入神庙,找一款特殊的凝胶来修复镜面上的裂痕。

  再次迈进那扇朱漆大铁门,她只需按昨天的路线再走一遍,地形并不陌生。

  “不知道我的裂缝能不能修好,都怪你把我压裂了,你可得对我负责,要是我毁容了,谁还敢娶我呀?嘤嘤嘤。”

  “快闭嘴吧你可,小心我手一个哆嗦,再摔个几瓣。”这丫身为一面镜子,想的倒是不少。

  嫁谁啊?镜框还是防尘布?

  “你这个女人一看就脾气不好,肯定嫁不出去的,哼!”

  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有黎落的光脑勉强充当照明工具,昨天光顾着害怕,也没仔细看看周围的环境。

  神庙居然是个巨型的飞行器,像个巨大的镇妖塔。

  走楼梯上到了二楼,黎落目瞪口呆。

  不愧是大佬,简简单单一个工具间,居然也能杂乱得像垃圾场,要找到小小的一罐修复凝胶,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人还是要守信用的。

  黎落撸起袖子就是一顿操作猛如虎,抽空还不忘套话:“这里的地价多少你知道吗?如果打算买下一块良田种粮食,需要花多少钱啊?”

  神镜此时无比乖巧,没有给她找麻烦:“刚想夸你两句怎么又无知起来了?种粮食?你没看见外面连一棵草都没有吗?怎么可能种得出粮…”

  什么意思?

  被辐射,还是盐碱地?

  “哼,不过算你好运,北冥煜胸口那块钻石能源具有净化的作用,以这里为圆心往外一公里地,拥有孕育生命的土壤,不过再往外围就不行了。”

  那就是说,不能离开大佬的地界了。

  本想尽快下山的黎落犹豫了。

  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身上又带着这么多星币和零食,不被人抢才怪。

  不知怎么,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镜中的那一幕。

  那些看起来良善的村民们,居然把北冥煜折磨成这个样子,完全不把他当个人,任意取用他身上的物件,连血都没放过。

  想到这儿,黎落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等终于修好了镜面的裂缝,她累得满头大汗,去后山的清泉里冲了个凉。

  太阳快落山了,泉水却还温热着,并不算刺骨,温凉的感觉令她长长舒了口气,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距离大佬崛起应该还有段时间,此时趁机与他处好关系,至少混个眼熟,等到他毁灭星球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放她一条生路?

  澡洗的有点久,她走到泉水的上游,用从工具间里拿来的空罐子接了壶干净的水,抱着往回走去。

  路过那个“狗洞”,她徘徊了许久,还是试探地问出了声:“星神啊,我看你上面有不少空着的房间,租我一间好不好?每个月赚点星币当零花嘛。”

  等了一会儿,里面毫无声响。

  “您不吭声,我就当您同意啦?”

  依旧没有半点声音回应她,黎落美滋滋地抱着水罐走开了。

  昏暗的洞穴里,北冥煜闭着眼睛,听见那女人的脚步渐行渐远,却又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然后,就见她吃力地爬了进来,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眼睛却笑眯眯的。

  “嗯…能借个吹风机吗?”

  北冥煜目光冷冷的,没有吭声。

  黎落像是习惯了,试探着靠过来几步,见大佬没有发火的征兆,就壮着胆子凑到了垃圾堆边缘。

  “那我自己找了啊?”

  又等了一会儿,这人还是没个反应,心好累…

  反正身上的衣服回去也要换掉,她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污秽上,开始翻找起来。

  在人际交往中,适时打破僵局的时机很重要,过了那个timing会很尴尬。

  以后就要同一屋檐下过日子了,虽说他俩一个地上一个地下,理论上互不干扰,但黎落还是想抓住机会多刷点存在感。

  “我叫黎落,黎明的黎,落日的落,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在我面前不用太坚强。”

  收纳是一件令人上瘾的事,尤其守着这么一个垃圾场,她强迫症一上来,还真是挡也挡不住。

  钻进来前,黎落特意撕了一小块布条塞进两个鼻孔里,闻不见臭味,整个人更自洽了,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咱就是说,以后打雷归打雷,能不能不闪电啊?刚才我正在后山洗澡,你突然劈了那么一下子,吓得我还以为被哪个变态偷拍呢,唉,你别瞪我,我不是说你变态啊…”

  周围静悄悄的,小女人一张小嘴喋喋不休,她将废弃的瓶瓶罐罐堆在一旁,时不时感慨下稀有金属的珍贵。

  这要是切割了做成戒指带回去,得赚多少钱啊。

  过了好半天,终于清理出来1/5的样子,今日份劳动到此结束,再干也干不动了。

  从清泉边打的那罐水还在,本来是打算煮熟了喝的,但她手上实在黏黏糊糊,就干脆洗了手。

  黎落看着迷糊,做事却很在乎细节,毕竟大事也确实干不来。

  洗了手,她又从怀里摸出了小鱼干,撕了包装给自己塞一个后,转眸看向了那边闭眼假寐的北冥煜。

  “吃块小鱼干吧,不摄入蛋白质会变丑的。”

  呃,忘记大佬容貌焦虑了。

  她赶紧找补:“其实丑不丑的没很重要,你看我长这么好看,就经常被人骂长得好看的没一个好东西。”

  大佬的眼珠缓缓转动着看了过来,透着点不耐烦,黎落又掏出了一块豆干啃着,没察觉周围的气压往下压了压。

  “外界的声音都只是参考,你不爽就不要参考嘛,不就是躺平么,要知道躺平是一种社会现象,用一种无所谓的方式来反抗裹挟。

  赚的少,花的也少啊,况且还有我给你交房租呢…不过你这么宅,确实没什么社交,唔,要不你网恋吧?”

  不管什么年龄的女性,都会对情感话题共鸣强烈。小到幼儿园小男生给带早餐,大到小鹿乱撞,如狼似虎,梅开二度,老到夕阳红的也不少。

  “我都有光脑,你肯定也有吧?你眼睛长这么好看,回头我就给你p张脸,你再秀一下你那渣男音,保管把小姑娘迷得不要不要的。”

  “唉别怪我没提醒你啊,网恋还是得注意分寸,被封号就算了,别聊着聊着丧偶了,现在的姑娘脸皮都薄得很,没准你哪句话讲错了,直接把人送走…”

  “有多薄?”北冥煜突然接话,打断了她的碎碎念。

  “啊?”黎落呆了呆。

  “脸皮都像你这么薄?”

  难得大佬肯主动问一次问题,这可是深入沟通的好机会,黎落想了想,打算实话实说:

  “那肯定还是我脸皮薄一点,嗯…这么说吧,现在婚恋市场上乱得很,你知道那啥啥修复手术吧?哦你不懂…

  那你知道约炮不?不是武器…哎,总之你要求也别太高了,毕竟现在像我这种单纯的真不多见了。”

  北冥煜静静听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若有所思。

  “啊秋——”黎落打了个喷嚏,鼻子里塞的布条掉了出来,这才想起钻进来的初衷,“你有吹风机吗?”

  “卧室床头。”

  大佬依旧惜字如金,黎落却欢喜得快要蹦起来!

  居然有卧室?!

  简直是意外之喜!她都做好了要原始基建的准备了。

  然而,当黎落揣着神镜往上爬楼梯时,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呼…我不行了,歇歇喘口气啊…不行不行…累死我了…”黎落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破镜子,你是不是又耍我呢?说好了几秒就能上去的呢?!”

  腿都要爬废了。

  神镜被黎落揣在怀里,躺得四平八稳,还不忘讲风凉话:“以前当然有电梯喽,嗖的一下子就上去。可几百年过去了,你再笨想也该知道供电系统早掐断了啊,猪头。”

  心情黯淡的黎猪头:……

  尼玛谁家卧室会设在32层啊?!

  哪天失眠了心情不爽,拉开窗户就往下跳,碎得连骨头渣都找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一人一镜终于摸黑爬到了顶层,黎落累得瘫软在了门板上,每呼吸一下,肺部都被拉扯着疼。

  缓了缓,她问:“密码多少?”

  神镜一脸严肃:“这是北冥煜的卧室,你怎么会产生我知道密码的错觉?”

  黎落呆了呆,无法接受如此沉痛的打击,下狠手抠了抠小镜子的边边,掉下来一块漆。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花了一个小时爬上来,再花一个小时爬下去问他密码,然后再花一个小时爬上来?!”

  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处于暴走边缘,神镜机智地选择苟着,关机了。

  黎落想把这丫从高空扔下去,可一想到她人生地不熟,这里连个物品兑换中转站都没有,留着它还能当个提款机。

  算了……

  黎落叹了口气,重新把镜子揣回怀里,楼道旁的小窗户开着,她向外探了下身子。

  “喂喂你不会这么脆弱吧?那能不能商量一下,你跳下去的时候不要大头朝下啊…”

  胸口这对大灯压扁了是她自己的事,可它的镜面才修补好,经不起摔啊,嘤。

  “闭嘴!”黎落咬牙切齿。

  世界终于安静了。

  32层实在太高,头探出去时,她也有点目眩,伸伸手就能摸到夜空中的星星。

  从外围看这座神庙,缭绕着黑色的雾气,如今身处中心,向下眺望却不会被遮蔽视线。

  就好像,这团黑雾是专门用来吓唬外人的,一看就是出自大佬手笔。

  啧,戒备心真重。

  也不知下面能不能听见,但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吧?

  “喂!星神!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哈喽!!北冥煜!你听得见吗??听见了请回答!嗨喽!!!”

  夏夜的风呼呼刮着,音浪完全融进了黑暗里。黎落自嘲地笑了下,这么高,他怎么可能听得见…

  地下的黑洞里,北冥煜忽然睁开了眼,他漫不经心地向上一瞥,又重新合上了。

  紧接着,耳边就响起那女人试着摁密码的声音,滴滴滴的摁了一遍又一遍,噪声不断。

  32层的这间卧房有自己的供电系统,太阳能供电的转化率,已经强到了违背能量守恒的地步了。

  这间屋子是他当初在帝国学院读书时,亲手设计和监工的一处秘密地点,密码只有他一人知道。

  大佬正打算屏蔽外界的声音,滴的一声,大门居然开了。

  北冥煜眸光一暗。

  楼上的黎落简直喜极而泣。刚才她试了北冥煜的生日,显示错误。

  回忆起这本星际文中,大佬没有任何cp线,密码自然不会是伴侣的生日,也不会是什么纪念日。

  黎落耷拉着脑袋想要放弃,忽然福至心灵。

  早上那个视频中,大佬身上穿的机甲好像叫弑神,手臂的位置刻着几个明黄色的编号,嚣张又抢眼。

  试一把又不吃亏,没想到真被她打开了。

  大门自动向左右两旁移动。

  角落里,一个小机器人呲溜一下蹭到了黎落的脚边,疑惑地眨了下眼:“你是谁呀?北冥煜怎么不回来呀?”

  小机器人圆滚滚的像个蛋,大约30厘米高,银色的金属外壳,一双大眼圆溜溜转着,正好奇地用蓝光扫描着黎落,记录着她的各项数据。

  “你好啊,我是黎落。”她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同小机器人打招呼。

  直到此刻,黎落才有了点穿到星际文的感觉。实在是这个星球的一切太原始,完全没有高大上的科技感。

  卧室的装潢以冷硬的灰蓝色调为主,实用的金属风,约200多平,270度广角落地窗,外面就是湛蓝色的湖泊。

  玻璃窗外层积着厚厚的灰,里面却纤尘未染,显然密闭性很好。

  在这么破烂的星球,居然有这种级别的落脚点,每月交的200星币简直是毛毛雨。

  美中不足就是要爬楼,就当强身健体吧,毕竟在大城市坐地铁通勤上班,往返也要两个小时以上呢。

  屋里没有床,而是放着一个长条型休眠舱,需要重新输入密码。黎落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也就没再搭理,只当休眠仓是个硬板床。

  她瘫在透明的壳子上,心想明天得找床被子,硬梆梆的太硌人了。

  “哈秋——”又打了个喷嚏,现在可不能生病。

  电吹风果然在床头,墙体却没有任何插座,研究了一阵,原来里面自带电池。

  暖洋洋的风送了出来,很舒服,吹的黎落昏昏欲睡。另一头的北冥煜蹙了下眉,被这声音吵得心烦。

  好久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了。

  飞行器里所有的房间都植入了监听设备,和他的视觉神经纠缠在了一起。

  卧室一旦运转起来,画面就会自动出现在视网膜上,声音更是清晰地涌入脑海。

  很近,近到他听见了那女人的呼吸声。

  太吵。

  下一秒,黎落手上的电吹风砰的一声爆了。

  “果然,再好的东西放个几百年也不抗用。”黎落叹了口气。

  头发还没干呢,正准备直接睡过去,头顶忽然刮过来一阵温热的风,托起她的长发,源源不绝的热度透了过来。

  棚顶的天窗不知何时开了,一股风隐隐带着海洋的气息,风力强大且稳定输出,精准定位,静音立体环绕。

  等头发全干了,那股风又奇异的消失了。

  黎落顺了下自己干透的鸡窝头,登高关上了小天窗,小声嘟囔了句什么,就走向北冥煜的衣帽间。

  上中下三层格子,分别收纳着大佬的各类服饰,有作战穿的护具,出席宴会穿的正装,日常的衣着也不少。

  北冥煜见她挑了件白衬衫往身上比了比,那是他最喜欢的一件,母亲送他的生日礼物。

  银白色的面料质地高档,一条精致的暗纹从肩膀延伸到了袖口,下摆没过了她的大腿。

  不知怎么,他心里忽然有了丝微妙的感觉。

  还没来得及辨别,黎落已经在脱衣服了。

  北冥煜绅士地切断了视觉系统,耳边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夹杂着一声小小的抱怨。

  “胸口有点紧哦…”

  折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在干净整洁的地方睡个觉,黎落睡得格外沉。

  窗外死寂一片,繁星隐藏在了云层里,咔的一声巨响,闪电劈开了黑夜,滚滚的雷声积聚了极大的能量,闷闷的。

  咔嚓——

  雨点拍击着玻璃窗,像是密密麻麻的水钻。32层地势高,震感格外清晰。

  黎落大喘着坐了起来,感觉有人拿着雷神那个大锤子,专门往她天灵盖上轰。

  雷神倒是不存在,星神这是抽什么风?

  等了好一会儿,雷电不见停歇还愈演愈烈,黎落盯着可怜的窗户,生怕玻璃被雷劈碎了。

  不行,她得下去跟他说道说道。

  大半夜的不睡觉,严重打扰室友的睡眠质量。虽说他是房东,可她也是交了租金的。

  黎落披了件衣服,气喘吁吁地从32楼跑了下来,刚钻进洞里就惊掉了下巴。

  “我去,能不能珍惜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啊,才给你扒拉掉垃圾,你怎么又吸回去了?”

  所有废弃的电路板和冒着火花的电线,全吸附在了北冥煜的身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在不算大的洞里滚来滚去。

  “你能不能先停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啦?!”黎落左右躲闪,一人一球在狭小的空间内你追我赶。

  北冥煜此时完全没了意识。

  不知什么原因,胸口的钻石能源剧烈运转着,庞大的能量不停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引起从未体会过的焦灼与疼痛。

  洞外雷电噼啪作响,带着千钧的怒意狠狠砸下来,黎落的声音淹没在了巨大的噪声中。

  眼看那坨垃圾堆向她冲了过来,她吓得一下瘫在地上,双手下意识抱住了头。

  砰——

  轰鸣声戛然而止,世界在一瞬间安静了,像是隔了一层水膜,隐约而不清晰。

  黎落死死闭着眼,壮着胆子掀开眼皮露出了一条缝,北冥煜这个大垃圾球距她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停下了。

  “艾玛吓死我了…”她扶着墙壁站起来,“喂,你没事吧?”

  良久都不见有回应,黎落围着大垃圾球转了几圈,终于在靠边的位置上找到了北冥煜那双眼。

  他紧紧闭着眼,整个身子露在了外围,没了意识。

  这还是第一次,他将脸和身子彻底露了出来。以前更像一个磁铁,将所有的金属都往身上吸,现在忽然没了那股引力,整个人附着在垃圾球的表面。

  啪叽一下,掉了下来。

  “是你自己滑下来的,不关我的事啊。”黎落大退一步,只瞥了眼他的残骸,没敢仔细看他的脸。

  又不是她把他搞成这样的,大佬这么厉害,应该会没事吧?

  她现在多管闲事,万一他醒了再发疯,把她电死怎么办?

  黎落一边自我说服着,一边顺着洞穴往外钻,可头已经探了出来,咬了咬牙,又折返了回去。

  “真是欠你的…”黎落嘟囔了一句。

  使出了吃奶的劲,她将大佬从地上捞起扛在背上,插着金属的身体比想象中还要沉重。

  好在洞穴被闪电劈得更大了,不然两个人一起出去恐怕做不到。

  消防楼梯间黑漆漆的,没有灯,外面劈下来一道闪电,将北冥煜那张脸映得格外惨白。

  黎落完全看不见,此时她正吭哧吭哧往上爬楼梯。北冥煜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脖子上,滚烫的灼人,缓慢却沉重。

  身体里庞大的能量冲击着血管,剧烈拉扯着每一条神经,像是无数把绷紧的弓,一点点蓄着势。

  隐约间,一股清淡的栀子花香飘了过来,拉回了北冥煜的神识。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的戒备还未散去,三枚钢钉已悬停在了黎落的头顶。

  及时收住了。

  又一道闪电劈了过来,炫目的白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小小的耳垂凝白如玉,下面是同样白皙的脖子。

  细细的,一折就能断。

  “不行啦…呼…先歇歇…”

  黎落连人带金属的扛着爬了六层,重量压的她喘不上气,有点受不住了。

  刚想将人丢在地上,一扭头就对上了北冥煜的脸,黎落呼吸一滞。

  银白色的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隐约看得见流畅的下颌线条,冰白的薄唇微抿着,鼻峰俊挺。

  再往上,是那双慑人心魄的眼。

  许是因为不舒服,平时冷冽阴郁的目光收敛了几分,淡淡的,半张脸埋在阴影里。

  他静静望向她,眼角泛着潮红,看得黎落心跳莫名漏了半拍。

  “你醒啦?”她咽了下口水,还是不要把他放在地上了,背着好像也不算沉。

  北冥煜缓缓扫视了一下四周,声音透着股虚弱:“怎么不坐电梯…”

  啊啊啊啊!!!真是疯了!

  大佬的声音今天怎么格外好听?!

  等了几秒,不见她回话,北冥煜疑惑地看过来。

  正发着烧,他黑压压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冲散了几分疏离感,好看到要人老命。

  “走楼梯当然是因为电梯没电啊,难不成我吃饱了撑的背你啊,你这么重…”黎落用嘴硬掩盖心虚,但愿他不要察觉。

  话音刚落,后心传来一股霸道的热流,缓解着疲惫的器官,她的身体渐渐轻盈,说不出的舒服。

  察觉到自己的变化,黎落沉默了。活了这么久,头一次鄙视自己。

  人家只看你一眼,你就充满干劲了?

  精力充沛到不仅能背着北冥煜爬上32层,还恨不得主动附赠个爬床服务。好羞耻。

  难道自己清纯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老涩批属性?黎落僵住并陷入了沉思。

  北冥煜收回了输出的能量,见她眼神躲闪,神情透着古怪,只以为他这副模样吓到了她,就不甚在意地挪开了视线。

  安全通道的消防门大敞着,看得见对面的电梯。北冥煜盯着那个方向,瞳孔里骤然迸发出一蔟深蓝色的火焰,吓了黎落一跳。

  紧接着,电梯旁的数字板上,红色的数字亮了起来,缓缓上行,最后停到了这一层。

  亲眼见证了大佬眼力发电后,黎落目瞪口呆,刚生出的那点不明的旖旎消散得一干二净。

  这要是被那双眼珠子瞪上一下,不得被劈成一条焦黑的咸鱼,魂飞魄散啊。

  密闭的电梯里安静无声,黎落数着跳跃的红色数字,几秒钟格外漫长。

  叮——

  顶楼到了。

  她背他进了屋,刚想放他在休眠舱盖子上,耳边又传来北冥煜沙哑的嗓音:“密码六个零,按吧。”

  滚烫的气息骚弄过她耳尖,黎落下意识缩了缩,打开了休眠仓,后知后觉道:“你就这么把密码告诉我了?”

  休眠仓是很私密的地方。

  北冥煜躺了进去,闭上了眼:“没告诉你,你不也进来了。”

  卧室的大门密码倒是复杂,却也没拦住这丫头。

  黎落小脸一红,干干巴巴解释着:“我也是逼不得已啊,来回跑三趟,爬楼96层会死人的。”

  北冥煜身上嵌进去的金属就不少于20处,最严重的是左腿,从大腿中部到下方被炸没了,其他部位还算完整。

  黎落不敢随意动那些嵌入体内的金属,只为他简单擦拭了一遍外表的脏污。

  但看起来简单的事,却要绕开一圈圈的电线。等终于折腾完了,天边都露出了鱼肚白。

  黎落累成狗,打着哆嗦去后山冲了个凉,彻底睡不着了,手欠地戳了下神镜。

  “喂你这个死女人,你不睡还不让别人睡嘛,睡不饱可是要起皱纹的…”神镜迷迷糊糊嘟囔着。

  “你一个镜子,睡什么睡?”她戳了戳恢复如初的镜面,心情轻松不少,“镜镜啊,你知道哪里有集市吗?”

  神镜怒:“你才叫镜镜,你全家都叫镜镜!”

  黎落翻了个白眼:“脾气这么大,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神镜很淡定:“嫁不出去就啃老。”

  黎落好奇:“你还有老可以啃?”

  “北冥煜啊,他都这么老了,”神镜轻哼一声,忽然嗅了嗅,大惊,“你身上怎么会有北冥煜的味道?”

  “…他什么味?垃圾味啊?废话这么多,赶紧帮忙指路啦。”

  神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看出什么端倪,才调出了附近村子的一个坐标。

  黎落暗暗松了口气。

  伴随着神镜骂骂咧咧的抱怨,黎落找到了16层的车库,展台上停放着一辆小型汽车。

  橙黄色,流线型外壳曲线,敞篷窗,给人的感觉张扬狂放。

  这造型放在现代很前卫,对于星际世界来说绝对算古老的款式。不像是日常使用的,倒像是供人赏玩的古董。

  想不到大佬以前还很时髦。

  不知用了什么技术,几百年前“神庙”以那样一个可怕的速度坠落,这辆车居然完好无损,配件都是崭新的,完全不像经历了百年沧桑。

  黎落自从拿到驾照后,就没怎么实操过,现在情势所逼,她只得硬着头皮冲出去了十几里地。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你不试试,永远不知道自己能把事情做的有多糟。

  第n次撞上树后,黎落终于开到了集市,太阳已经爬上了头顶,刺的人眯了眯眼。

  不愧是一颗贫瘠的星球,除了村子就是村子,别提城镇化,脱贫致富都还没半点动静。

  熙熙攘攘的人群,喧嚣嘈杂,土路两旁,地摊摆了一个又一个,出售工具和生活用品的居多,卖食物的却很少。

  一旦有小贩拿出粮食,就会被一抢而空。

  “老板,你这红薯怎么卖啊?”她蹲下捡着,这里没塑料袋,她就挑拣了五个堆成一堆。

  “去去去别捣乱,一边儿去。”卖红薯的大叔挥了挥手,想将她赶走。

  这年头红薯可是稀罕物,家里托了几层关系才得了这些,眼前这丫头穿着奇怪,一下子还选了五个,她买得起么?

  黎落见大叔这副表情,心知红薯单价很高。

  所谓钱财不外露,她出门只带了几个星币在身上,索性全掏了出来。

  “大叔,你看这些够吗?”

  “……够,够够够!足够了!”大叔啪啪打脸,震惊的他眼睛都看直了,最后颤巍巍只敢拿了一个星币。

  红薯虽贵,一个星币少说能换十个红薯了。

  大叔激动的没刻意压低音量,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棚子里的小红也看了过来。

  她一眼认出了黎落,那个同她们一起作为贡品的女孩,没想到她姐姐没回来,这女人倒是安然无恙。

  真看不出,好本事啊。

  庄稼汉们没眼力,小红却是在窑子里见过大世面的,自然看得出,黎落身上那件银白色衬衫,做工讲究,面料一看就价值不菲,最关键是男款!

  肯定是星神给的!

  再加上黎落的脸色比那天好了不少,显然吃饱睡足没被虐待,小红眼底划过一丝嫉妒。

  她眼珠转了转,饭也顾不上吃了,小跑着回了家……

  32楼

  休眠舱的盖子向两边退去,北冥煜眼珠动了动,缓缓打开了睫羽。

  小机器人嗖的一下跑了过来,两只小爪子扒着休眠仓的边缘,好奇地往里看:“北冥煜你醒啦。”

  北冥煜拍了下它的脑袋,撑起上半身倚靠着,胸口钻石能源完好无损,昨晚那股摧枯拉朽的力量也消失了。

  屋里安安静静的,过了会儿,小机器人捧着一件黑色圆领t恤衫跑过来,北冥煜闻到了上面的栀子花香,想到了昨晚。

  “她人呢?”

  小机器人摇了摇头。

  北冥煜套着衣服,大脑下意识搜寻着每一个房间,没看见黎落,却见到了几个不速之客。

  外面艳阳高照,小红同三个大汉终于爬上了缥缈峰。

  那日她装昏被背下山后不敢直接回去,求了背着她的汉子阿德,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借住在他家一晚。

  结果暂住一宿,就变成了小住,一直住到了现在,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小红气走了前来提亲的媒婆,就这么不清不楚住在了阿德家里。

  小红大名红绸,同姐姐绿萝自小被卖进了窑子,惯会察言观色,洞察人心。

  之后的几天,绿萝了无音讯,红绸便知姐姐凶多吉少,自己前路渺茫,对阿德的态度愈发殷勤。

  从集市见到黎落后,红绸一路小跑回了阿德家,眼泪刷地就落了下来。

  “阿德哥,你救救我姐姐好不好?刚才我在集市上看见另一个姑娘了,她还活着,我姐姐就一定会活着!”

  红绸明知姐姐生死未卜,但见黎落身上名贵的衣料,随手就能拿出几个星币,想必星神出了什么意外。

  有便宜可不能让她一人独占。

  阿德耳根子软,见红绸泪眼婆娑,便喊上了两个发小一路跟踪黎落,眼看着人进了药房,买的又是重症所需之物,四人一合计,决定去神庙探一探。

  此时,他们已经进了大门,被困在了一楼的黑暗中。

  北冥煜慢悠悠穿戴着,指尖漫不经心地甩出去几个雷,轰鸣声将神庙附近覆盖,远处的地方依旧晴空万里。

  阿德的两个发小跟在身后,一个光头男,一个洋葱头。

  见这两人被雷声吓住了,红绸眸子转了下,拽了下阿德的袖子,声音里带了丝隐忍的哭腔。

  “阿德哥,我之前不知此处如此危险,你和两位兄弟先回去吧。找姐姐本就是我自己的事,不该连累你们,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我…”

  说到后面直接泣不成声。

  借着火折子的光亮,阿德捕捉到了红绸眼底一闪而过的脆弱和倔强,犹豫了一瞬的心,瞬间又坚定了。

  “你别怕,我虽没什么大本事,但既已应了你,必定办到!”

  红绸佯装为难地点了下头,心底却缓缓松了口气。

  没这几人冲在前面,遇上什么危险,岂不是小命休矣?

  雷鸣电闪并没有吓退几人,北冥煜收了攻势,也不着急,他倒想看看这几个鼠辈想做什么。

  二楼、三楼都是工具舱,里面摆放的工具已经超出了这个星球上人类的认知范畴,红绸一行人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往上爬。

  四楼、五楼是生活用品,被褥、纸巾、各类洗漱清洁工具应有尽有,光头男和洋葱头看得双眼放光,两步三回头地继续往上走。

  六楼、七楼是餐厅,当看见透明柜子里的鱼虾蛋肉和各类主食时,几人脚就像黏在了地上,完全走不动道了。

  光头男更是夸张地扑了上去,抱着玻璃柜就是一顿猛亲,被阿德强行拽了出去。

  不问自取便是盗。

  然而,到了八楼,几个人都呆住了,红绸眼底藏不住的全是贪念,就连阿德也有些许动摇了。

  一个又一个的培育池里,绿意盎然的植物苗和种子正在进行着光合作用。

  除了罕见的土豆、地瓜、芋头,这些在市面上的硬通货以外,还有黄瓜、西红柿、菠菜等已经绝迹了好几年的植物种子。

  甚至还有古书上记载的一些热带水果的种子,如芒果、榴莲等。

  这已经不是多少星币能够换来的价值了。

  短暂的沉默后,几人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砸玻璃的砸玻璃,翻袋子的翻袋子,道德底线被踩得稀巴烂。

  北冥煜静静看着他们,一张张贪婪又狰狞的脸和印象中的一样,他没什么表情,也没阻止的意思,直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这次多亏了那个女人啊,不然咱还真找不到这地方嘞!”

  “就是说多亏她引路,要不咱怎么能趁虚而入?”

  黎落活蹦乱跳的,却买了那么多药,肯定不是给她自己用的,显然是星神受了重伤,病重到需要驱使人类的地步了。

  闻言,北冥煜眼底的温度消失了,他静静坐在那儿,黑压压的睫毛低垂着,忽然自嘲一笑。

  紧接着,眼底深蓝色的光环一闪,八楼的电梯门开了。

  种子和秧苗都被搜刮得丁点不剩,几人背着麻袋收获满满,本想直接下去。

  但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拥有了一些还会想要更多,以为电梯门是藏着宝贝的密室,略一犹豫,还是踏了进去。

  电梯闭合后,32层的红色数字直接亮起,突然袭来的失重感吓了几人一跳,好在没一会儿就停了。

  叮——

  电梯门开了。

  众人走了出来。

  狭窄的楼道里,窗户大敞着,外面的乌云厚重得像是泼了墨,更别说砸下来的闪电更是骇人。

  光头男吓得赶紧摁电梯按钮,电梯门却再也没重新打开。

  北冥煜引着他们上来,又将他们困在了32层,狭长的眸子里涌动着杀意。

  咔嚓——

  又是一声。

  洋葱头惊的丢掉了肩上的麻袋,抱着头缩在旮旯里瑟瑟发抖,总觉得下一刻闪电会直接将他们劈成焦炭。

  北冥煜冷哼一声,眼底深蓝色的漩涡涌动得更加疯狂,打算来一个狠的直接了结他们,视线里却忽然坠下了一根麻绳。

  沿着麻绳向上看去,黎落那张小脸从天窗探了进来,神色焦急:“快抓住,我拉你上来!”

  北冥煜一怔。

  “发什么呆呀,外面有人要闯进来害你,别傻愣着啊!”

  黎落急得满头大汗,见这男人还是傻傻的没个反应,气得直接跳了下来,熟门熟路将人扛在肩上,顺着绳子爬出了天窗。

  顶楼靠北的一面有一条长长的云梯,黎落背着北冥煜踩上去时,腿肚子都在打颤。

  “星神啊,咱商量一下,你能不能把闪电收一收,误伤了我们可怎么办?”雷声轰隆隆的就盘旋在耳边,一不小心真能被吓死。

  我们……

  大佬捕捉到了她的用词,后知后觉她没出卖自己。

  “你松手吧。”抑郁的心情强行射进了一道阳光,再也emo不起来了。

  “松什么松,你说松就松啊,你想死,我还不想跟着摔成肉饼呢。”黎落将他往上颠了颠,眼观鼻鼻观心,尽量不去看下面的云海。

  “昨晚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的命可是我的!”

  他的命是她的?

  女孩的手指死死攥着云梯,僵硬得忍不住打滑,脸色煞白,显然吓得不轻,却始终没有松开他。

  “松手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黎落感觉大佬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悦耳。

  见她还是不肯松,北冥煜暗叹了口气,漆黑的眸子蓝光一闪,黎落把着云梯的手像是过了电流,随即背上的重心向后一坠。

  “啊啊啊啊——你有病啊!!!”

  失重感袭来,湍急的气流吞没了所有的尖叫。

  黎落太阳穴突突突直跳,反应过来后,已经悬停在了半空中,身下是那辆嚣张的跑车。

  四个轮子收了起来,尾部是两个类似于火箭炮一样的发动装置,牛叉炫酷。

  “这居然不是车,是飞机啊。”黎落呆了呆。

  “不是飞机,它叫鲲鹏。”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振翅一下便能飞上千里,不愧是大佬的载具。

  “啊,你等一下,不是,这怎么连个安全带也没有啊啊啊啊——”

  黎落从未想过,居然有一天能够近距离穿越云海,伸手就捞过了一朵黑漆麻糊的云。

  她瞥了眼旁边闭目养神的大佬,大佬脸色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心情怎么会差到这个样子,不会是便秘吧。

  “呃,我来讲个笑话啊,你知道熊剪了指甲会变成什么吗?”

  旁边没人回应。

  “是能,呵呵,不好笑哈。”黎落讪讪地摸了下鼻子。

  又过了一会儿,女孩聒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不要不开心嘛,你心情一差,下面就要发洪水,虽然你长得帅气又好看,可也不能这么任性吧?”

  这回大佬终于睁开了眼,看了过来:“天气好与坏,又与你何干。”

  何干?

  黎落一噎:“天气不好我倒是没事,可你身上又是电线又是电板的,容易风湿痛啊亲。”

  北冥煜沉默着盯了她几秒,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下一秒,他偏过头去,手指漫不经心地点了两下,几乎在一瞬间,本来还阴霾灰暗的天空乌云散去。

  霞光漫天,粉紫色的火烧云托举着太阳,慢慢坠了下去,漂亮得像一幅油画。

  “哇哦,也太漂亮了吧!”

  透过窗户,黎落伸手触碰彩色的云,指缝间,冰凉的水气折射出五彩的光亮,格外温柔。

  北冥煜见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淡淡地收回了视线,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连他自己也未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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