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五批租屋（5）
方舞一曾经非常好奇,杨瑾无意中说漏嘴的“扭扭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差不多有数了。
不得不说,喜剧效果拉满,看久了意外得还有些美感——只可惜方舞一不打算在这儿久留。这里明显不是属于她的地方。
“杨瑾？杨瑾？”她试探着朝空中正在欢快舞蹈的半透明生物喊了几句，后者却似完全听不到她的话，只管自己摇头晃脑。
方舞一看看仍连在他身上的丝线,一时打不定主意是不是该直接离开，却见那大蛇忽然停下了动作，垂下了灵动的眼眸。
他的目光落了下来。
方舞一心中一动,忙要抬手示意，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误会了——那目光确实是看向“自己”，但看着的，却是另一个自己。
那漂浮于空中的庞然大物,正静静注视着被众人簇拥的另一个自己。眼神清澈得像是小鹿，又柔和到不可思议。
方舞一望着这样的眼神，只觉心里似是有什么动了一下,忽感手指上传来一股拉力——那根延伸向前方的线头正在绷紧，不住向外一扯一扯的,像是正在催促。
几乎是同一时间，这个世界的色彩飞快地黯淡下来,画面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动作与声音,都凝在了原地。
与上方杨瑾相连的丝线，则悄无声息地断裂，剩下的线头垂落下来,与那截向前延伸的细丝凝为了一缕。
这样一来，该往哪儿走就很明显了。
方舞一抿抿唇，迈开步子，顺着那根细丝指引的方向，快步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眼前场景又是一变。
她来到了一处雪山。
准确来说，是雪山一处岩壁的下方。
不大的遮蔽空间内，蜷缩着大概七八个女孩，每一个身上都穿着单薄的破袍子。有人从指尖搓出火花，尽管如此，大家还是被冻得不轻。
……方舞一记得这个场景。
那是一个她经历过的一个西幻小世界。在这里，她成了一个女巫，属于被教廷打压的势力。而她要做的，就是带领被追杀被压迫的女巫，夺回自己应得的一切。
而这个场景，则发生在女巫圣地的附近——大部分的女巫力量都被压制着，只有找到圣地，才能彻底解放她们的力量。而这时的方舞一，正带领着先头兵，凭着些微的线索，努力寻找着传说中的圣地。
方舞一对这段印象很深。因为这算是自己的第一个高难任务，当时的她经验还不足，也没有什么金手指和道具傍身，差点真的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不过话说回来……这时的“自己”，好像并不在这里啊。
方舞一仔细看了看那群躲在岩壁下的姑娘，确认里面并没有自己的身影——也没有杨瑾。
眸光微转，她忽似想起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果不其然，只见原本以化为一缕的细丝，这会儿又分裂成了两段。一段坚定不移地指向前方，另一段，则横着延伸了出去，在风雪中微微颤抖。
方舞一顺着横的那一根极目望去，正见一个影子正在缓缓靠近。
有人穿过横吹的风雪，从远处走了过来。
那人的身影在方舞一看来很熟悉，却又透着几分奇怪，像是有两个头。岩壁下的其他女孩们却像是看到了救星，纷纷激动地大喊起来。在她们的欢呼声中，那身影终于走到了跟前——方舞一也总算搞清，自己看那人熟悉又奇怪的理由。
熟悉是因为，那人正是方舞一自己。
而奇怪则是因为……“自己”的身上，还缠着另一个东西。
杨瑾，他这会儿已经缩成了只有两三米长的模样，长长的尾巴缠在自己的腰腹上，身体则往斜侧面伸展着，扭成了一个瞧着颇为别扭的姿势。
不被看见，不代表不会被外界伤害或影响。如此大的风雪，即使是对灵体而言，也是十分难捱。
而就是在这样难捱的天气中，杨瑾他努力支棱起了身体。
纤长的躯体被风雪击打得东摇西晃，他却还是维持住了姿势。脑袋下方又各有无数细丝伸出交缠，交织成了蝠翼的形状，宽大厚实，向里弯折着，如同一把伞，斜支在“方舞一”身体的一侧。
方舞一静静望着这场景，默然片刻，忍不住抬了抬嘴角。
“傻子。”她在心里低低说道，“挡错位置了。”
这个念头刚刚落下，又听“唰唰”的轻响——这个世界也沉寂下来，所有的色彩飞快退去。
分裂出去、和“杨瑾”相连的那根细丝也再次断裂，剩下的丝线重新缠回了主线上，指引着方舞一继续向前。
没有犹豫，方舞一坦然地向前走去，很快又进入了新的世界——这次的场景要更简单些，不过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自己斜卧在长榻上，眉头紧蹙，似是正在纠结着什么，杨瑾则缩成了不到一米的长度，小心盘在长榻的空档处，正试探着将自己的触角抵上自己的掌心……
方舞一的嘴角又不自觉地弯了起来。明知对方根本感知不到此时的她，她还是轻轻走了上去，用手指在小小的触角上点了一点，旋身，又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这个杨瑾很可爱，但这个不是她的。她的那个杨瑾还在外面，这点方舞一非常清楚。
尽管如此，在接下去的一个个小世界里，她还是免不了数次驻足——没办法，路上的杨瑾太多了。
从最初可大可小的莹白长蛇，到后面模模糊糊的、捧着花盆的人形；从清晰可见的半透明面庞，到后面随机魂穿进的路人甲身体……
但不论是怎样的杨瑾，不论何时何地，他总是站在那里，静静望着自己。
眼神清澈得像是小鹿，又柔和到不可思议。
以前的她看不到一直跟在旁边的杨瑾，这回她倒是有了机会，被那丝线牵引着一个一个看了过去，感觉还挺有意思，又隐隐觉得，自己心里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悄无声息地弥补上了。
不知走了多久，经历多少个场景画面，她忽然来到了一片莹白之中。
这个空间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茫茫的白。最中央盘着一条同色系的长蛇，庞大的身体蜷成一团，似是正在酣睡。
这地方似是没有重力。方舞一就飘在它的斜上方，正好能完整俯瞰它的模样——
只见它庞大身躯的中间，是一个小小的花盆，盆里是一点点冒尖的嫩芽。
它小心翼翼地将这点细芽护在最中间，笨拙又谨慎，像是在对待最重要的珍宝。
“笨笨的。”方舞一轻声说着，微微使劲，就从空中落到了下方。
她望着那蜷起的莹白身体，忍不住再次勾起嘴角，试探着朝它伸出手去。
而就在她即将碰触到那身体的刹那，与戒指相连的丝线又再度绷紧。一股明显的拉扯感从远方传来，将她拽得往旁边一摔——
方舞一缓缓睁开了眼睛。
杨瑾脸色苍白地抬起眼眸，捧着她左手的双手都在颤抖。在对上方舞一眼神的瞬间，却露出了一个再灿烂不过的微笑。
方舞一慢慢地眨了下眼，被他带的亦是一笑，顺手抬起手指，轻轻蹭了蹭他触角末梢的柔软小球。
杨瑾本能地侧了侧脸，额头无意间蹭到了方舞一的指节。两人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碰触而怔了一下，下一瞬，却见方舞一的笑意更明显了些，一边笑，手指一边顺着杨瑾的触角滑了下去。
“刚才我看到了很多东西。”她低声道，“那些都是什么？”
“啊？”杨瑾的神情却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想赶紧去拉你……”
他今天晚上偷偷往方舞一房间里放了封长信。然而想想又觉得这种表达心思的方式实在太小学鸡了，又趁着方舞一睡着溜了进来，想把那信拿回来。
还好方舞一也没发现那东西，他便赶紧将那封信藏进了怀里，正想离开，却发现方舞一的状态不太对。
杨瑾一眼就看出来，她这是被拉进了某个精神世界——那东西给他的感觉，和房灵的意识空间很相似，但却更加霸道封闭。
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情，杨瑾立刻开始动手拉人。但凭借普通的方法，他没法接触到方舞一被拉走的意识，焦急之下，他忽然从方舞一的枕头下面摸出一个东西——
一个果冻质地的小方盒子。
盒子里面，则是他送给方舞一的那枚戒指。
无暇去想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方舞一的枕头下面，他心念电转，立刻有了新的思路——他曾利用这戒指创造过一个相似的小型意识空间，而方舞一也进入过那个空间，所以她和这戒指之间，是有联系存在的。
利用这点联系，他就可以触及方舞一的意识。之后就只要再设法将人扯出来……
“我第一次尝试的时候成功‘碰’到你了，但连接很快就被切断。我只能再想办法。”杨瑾蹙眉回忆道，“为了加大力道，我又调用了一些储存过的你的情绪片段……啊。”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脸色忽然白了。
“嗯，没错。那些片段在我面前重播了。”方舞一冷静道，“挺好的，就当免费看展了。‘风雨百年杨瑾展’，很值。”
杨瑾：“……”
“扭扭舞也不错。”方舞一继续道，“你身体柔韧度很好嘛。”
杨瑾：“…………”
“你、你没事就行。”杨瑾脸都抬不起来了，勉强挤出一句，起身便要离开。方舞一没料到他突然动作，正顺着触角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在触角根部捏了一下。
杨瑾被激得一个激灵，低低叫了一声。方舞一连忙道歉，又揉了揉方才捏过的地方，揉得杨瑾的心脏越发发麻。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暧暧起来，他眨了眨眼睛，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抓住了方舞一的手指。
抬眸看向方舞一的双眼，他张口正要说话，方舞一却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然后就见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也不rua杨瑾了，翻身就往床下跳。
杨瑾：……？
“那破书呢！”只听方舞一一边气呼呼地说着，一边朝着办公桌走去，“我明天一堆工作，还搞得我晚上睡不好……看不我先撕了它！”
杨瑾：“…………”
方舞一一开始是被杨瑾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一时间都没想起来那书的事——然而一想起来就气得不行。
至于那书实际也没好到哪里去。
方舞一一拉开抽屉，就见它摊着书页躺在里面，书页上落满凌乱的划痕，像极了某书混乱挫败的内心。
至于那心愿规则书本身，却是一点动静都没了。无论方舞一怎么呼唤敲打，都一点反应没有。方舞一试着从上面撕了一页下来，谁知第二天起床一看，那一页还是散在外面的，没有自己拼回去。
……方舞一想起自己临脱出时那快准狠的一掼，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
尴尬了，该不会是自己真不小心……把这书给搞废了吧？
咯噔归咯噔，在房灵妹子将捏好的房间拿出时，方舞一还是非常谨慎将整本书放了进去，就连被她撕掉的那一页，都原样夹了回去。
之后整整一天，她都没再管这本书，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只是时不时会瞟一眼旁边的杨瑾。
而杨瑾……也不知道他什么情况，那晚的笑容像是昙花一现，之后就一直恹恹的，连垂下的触角，都是没精打采的形状。
早上的时候，方舞一一边和白小常打电话一边偷偷瞟他，他垂眸在厨房熬汤，闷着脑袋不说话。
中午的时候，方舞一一边和陶仁核对数据一边偷偷瞟他，他背过身准备去灵屋装修用的工具，闷着脑袋不说话。
晚上的时候，方舞一给房灵协会发消息沟通新人培训的事，一边聊一边偷偷瞟他，他正在清点刚刚送来的装修材料，闷着脑袋，依旧没有说话。
等到和房灵协会聊完，方舞一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终于憋不住，大踏步地走了过去，扳着杨瑾的肩膀将人转了过来。
“聊聊？”她抱起胳膊，若有所思地看向杨瑾，“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就是。”被方舞一戴回身上的系统787跟着开口，“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大家开……开开脑洞帮你想想……”
杨瑾：“……”
方舞一：“……”
“你闭嘴。”方舞一这才想起还有这家伙的存在，赶紧拿出去随便塞进个缝隙里，回来继续和杨瑾大眼瞪小眼。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她说着，伸手轻轻搔了搔杨瑾触角末梢的小球，“你老这样，会让我工作分心的。”“……瞎说。”杨瑾默了片刻，咕哝道，“你平均工作半小时才看我一次，哪里分得了心。”
方舞一：“……”合着你还认真算了啊。
“懂了，所以你一直在看我。”她想了想，了然地点头。
杨瑾触角弹了一下，耳朵微红，转过脸去，又不说话了。方舞一被他逗得一乐，拉着他的衣服，将人拉到沙发旁，又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真不打算说说吗？”她在杨瑾旁边坐下，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歪头看向杨瑾。
杨瑾被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撩得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慌忙移开目光，低声道：“说了你怕是得笑死。”
“不会不会。”方舞一立刻道，“我很专业的。”
“……”杨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样说反而让我觉得更不专业了。”
方舞一：“……”
话虽如此，杨瑾迟疑几秒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开了口：“你……之前不是找了崔老师来给我上课吗。”
方舞一：“嗯。”
“……我因为某些原因，把它当成了男友培训课程。”杨瑾很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所以……在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有点失落。”
方舞一：“有点？”
“有很多点……好了，你别问了。”杨瑾的触角有些抗拒地动弹两下，余光瞟了眼方舞一，见她唇角似要扬起，又赶紧道，“另外，还有件事。”
方舞一：“？什么？”
“在你陷入那书的内置世界时，我想设法拉你。”杨瑾说着，看了眼方舞一的手指。见那枚戒指依然好好戴在她的手指上，脸色稍霁，触角却仍是垂着的。
“在和你产生联系的一刹那，我其实……是能看到一点你那边的场景的。”
她那边的场景？
方舞一蹙了蹙眉，仔细回忆起当时的自己正在干嘛。
嗯……没记错的话，在这枚戒指刚出现的时候……
是了。自己当时正在壁咚那个假杨瑾，手上还拿了把水果刀在比划。
“你很在意那事？”方舞一懵了一下，一时竟想不明白让杨瑾不开心的究竟是自己的壁咚还是自己的水果刀。
“也不是在意吧，就是有点……呃，困扰？”杨瑾偏了偏头，有些不确定道，“我不知道你那里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认出他是个冒牌货。但我发现，好像不论哪种发展，对我而言，都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假设当时方舞一已经认出对方是假货，可按照她的性子，危险人物一般都会在第一时间干掉——也就是说，在方舞一拔刀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她其实都是没有认出来的。
假设当时方舞一没有认出对方是假货，那更伤人了——那说明，对方舞一而言，即使是杨瑾，都是可以拔刀相向的。
无论哪种可能，都让杨瑾无法克制地感到低落。
方舞一听完，却是轻轻笑了起来。
“先解释你的第二个……嗯，困扰吧。”她想了想，面不改色地往杨瑾身旁凑了一些，“我当时有没有认出对方？答案是，认出来了，而且是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他不是你。”
她或许无法精准识别一个被附身的扫地机器人，但想要认出一个顶着“杨瑾”名字的人类，那还是很简单的。
“至于我没有第一时间对他动手的原因，也很简单。”方舞一说着，伸手捏住杨瑾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了自己，清澈的眸子像是碎着星光，直直望进了对方的眼睛。
“因为我当时没有办法确定，那个人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我对他动手，又会不会影响到你——
“如果真有这样一种可能的话，哪怕只有千分之一，我也必须好好思考清楚才行。”
杨瑾：……
他怔怔地望着方舞一的面庞，脸颊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烫：“我……什么？”
“还有，关于上课的问题——对，没错，我是给报的霸总脱敏班。一开始没有和你说清楚，我很抱歉。”方舞一垂下眼帘，抓着杨瑾的手却紧了一紧。
杨瑾被手上传来的触感扫得一阵麻痒，忽感地转天旋，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方舞一按着肩膀压倒在沙发上了。
方舞一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又是一笑，忽然倾身，朝着杨瑾凑了过去。
鸦睫轻颤，星眸灿灿，杨瑾眼看着她的面庞越来越近，只觉胸膛有什么正在冲撞，耳边嗡嗡作响。
却见方舞一脸庞一侧，嘴唇落到了杨瑾的耳边。
“不过麻烦理解下吧。“她贴着杨瑾的耳朵，低声道，“谁能接受自己看上的对象有事没事一股霸总味儿啊？”
杨瑾：……？
他茫然地瞪大眼睛，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触角不受控制地高高扬了起来，他抬眸看向方舞一，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对方已经拍拍手爬了起来。
……起身之后还没忘在他的小球球上捏一把。
搞得杨瑾又是大脑一晃，等到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打开门，轻飘飘地离开了。
剩下杨瑾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捧着刚被捏过的小球球，一时怔怔的。
片刻后，又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自己往球球上捏了一把——捏得还特别用力，痛得他眉头都皱起来。
所以……不是做梦？
杨瑾缓慢地眨了眨眼，终于彻底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走到门边，将门关上，反锁。
……
半小时后。
崔老师又过来了一趟。陶仁不知道他是和方舞一有约，安排他坐下后就转身到处找杨瑾。
找了十分钟，他神情复杂地找到了正在院子里调整新灵屋的方舞一。
“老板，那条乱扭乱扭的大蛇又出现了。”陶仁有些紧张，“真的不用去管他吗？”
方舞一：“……”
嗯，怎么说呢……
感觉，也不是很意外。
把心愿规则书关进小灵屋的第一天，就那样平静地度过，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方舞一还是很防着它，生怕它又搞什么幺蛾子。所幸白小常第二天就带着工具过来领书了。
灵屋不能给人带着走。方舞一只能小心将心愿规则书从里面取了出来，谁知刚拿出来，就出了变故——
只见原本已经毫无动静的心愿规则书，突然像是回光返照了一般，自说自话地又翻了开来，两边书页一起卷起，死死扒着方舞一的手，不肯让她把自己递出去。
方舞一：“……”你特么树獭吗你！
方舞一又甩又晃，那书怎么都不肯松开书页，碍于白小常在场，她又不好直接上手撕——正在琢磨该怎么办呢，那书忽似失了力气一般，松开书页，又不动了。
方舞一趁机将它扔了出去。白小常接过检查一番，断然道：“没电了。”
方舞一：……
又过了一阵子，方舞一才知道，被自己交出去那会儿，那书的能量槽已经全空了，一滴滴都没有了。
她和白小常对了一下情况，心里大概有了数——那书从一开始就想启用那个精神世界，逼自己就范。但启用及维持那个世界都需要消耗很大的能量，所以它才迫切需要方舞一或其他人许愿。
但因为方舞一的防范，它一个愿望都没捞到，就这么干等到了晚上。它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只能铤而走险，启用了那个世界，并将方舞一的意识拉了进去。
在那个世界里，它一开始还想着利用方舞一充能，死活没充上。方舞一也没困住，等于空了个大，目的没达成，反而将自己剩余的能量全部耗干净了。
“原来如此。”听完白小常的解释，方舞一恍然大悟地点头，“难怪我把它撕掉一页，它都长不回去了。我还担心是我把它打坏了呢……”
白小常闻言，神情却变得古怪起来。
“呃，其实按理来说，哪怕没有能量，那书也是能自我修复的……”他搔了搔后脑勺，“您说的那个情况，我们后面也讨论了一下，怀疑可能是您在精神世界里做的某些事……让心愿规则书当机了……”
方舞一：“……”
“不过请放心，我们没打算让您赔钱。之前说的报酬也会照付。”白小常立刻补充道，“还有您和杨先生身上的标记，我们也会尽快安排祛除。”
这还差不多……方舞一暗暗松了口气。
白小常还有别的工作，交代完心愿规则书的事就匆匆离开。杨瑾为了待客还特地煮了糖水，他也没顾上喝上一口。
杨瑾有些可惜地端着糖水进来，顺口问道：“所以那书是为什么一定要缠着你？”
“还能怎么，看上我了呗。”方舞一淡淡道，“它打算和我绑定呢。”
“啥？”听到这话，系统787却是激动了起来，“开什么玩笑？动不动先来后到？有没有把我这个正宫放在眼里？我们家舞一，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绑定的吗？”
杨瑾：……
方舞一暗暗翻了下眼睛，将系统787从耳朵上取了下来，似笑非笑：“你怎么就是‘正宫’了？我怎么不知道？”
“诶，开个玩笑嘛。”系统787察言观色，立刻解释，“我只是从绑定这个层面而言。毕竟我确实是和你第一个绑定的嘛……”
他话未说完，忽听“砰”的一声。
杨瑾将手里的糖水碗重重放在了桌面上。
“没大没小。”他瞥了眼方舞一手里的耳坠，冷冷道，“不懂规矩。”
系统787：？？？
方舞一好笑地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轻轻敲了敲系统787。
“不好意思，论绑定，你还真不是第一个。”她眸光流转，顺手指了指旁边的杨瑾，“介绍一下，这位，才是我的‘正宫’。”
系统787：……
？！！！
作者有话要说：霸总脱敏课上。
崔老师：想要摆脱霸总思想，很有用的一个方法就是换位思考。
崔老师：你好好想想，换做是你，被人不由分说按在墙上、沙发上、床上……还硬要亲亲，你开不开心。
杨瑾：……
思考几秒后，杨瑾羞涩点头。
崔老师：……？？？
——————————————————
友情提示，后面还有一章！后面的才是完结章2333感谢在2021-05-05012021-05-0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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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差不多有数了。
不得不说,喜剧效果拉满,看久了意外得还有些美感——只可惜方舞一不打算在这儿久留。这里明显不是属于她的地方。
“杨瑾？杨瑾？”她试探着朝空中正在欢快舞蹈的半透明生物喊了几句，后者却似完全听不到她的话，只管自己摇头晃脑。
方舞一看看仍连在他身上的丝线,一时打不定主意是不是该直接离开，却见那大蛇忽然停下了动作，垂下了灵动的眼眸。
他的目光落了下来。
方舞一心中一动,忙要抬手示意，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误会了——那目光确实是看向“自己”，但看着的，却是另一个自己。
那漂浮于空中的庞然大物,正静静注视着被众人簇拥的另一个自己。眼神清澈得像是小鹿，又柔和到不可思议。
方舞一望着这样的眼神，只觉心里似是有什么动了一下,忽感手指上传来一股拉力——那根延伸向前方的线头正在绷紧，不住向外一扯一扯的,像是正在催促。
几乎是同一时间，这个世界的色彩飞快地黯淡下来,画面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动作与声音,都凝在了原地。
与上方杨瑾相连的丝线，则悄无声息地断裂，剩下的线头垂落下来,与那截向前延伸的细丝凝为了一缕。
这样一来，该往哪儿走就很明显了。
方舞一抿抿唇，迈开步子，顺着那根细丝指引的方向，快步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眼前场景又是一变。
她来到了一处雪山。
准确来说，是雪山一处岩壁的下方。
不大的遮蔽空间内，蜷缩着大概七八个女孩，每一个身上都穿着单薄的破袍子。有人从指尖搓出火花，尽管如此，大家还是被冻得不轻。
……方舞一记得这个场景。
那是一个她经历过的一个西幻小世界。在这里，她成了一个女巫，属于被教廷打压的势力。而她要做的，就是带领被追杀被压迫的女巫，夺回自己应得的一切。
而这个场景，则发生在女巫圣地的附近——大部分的女巫力量都被压制着，只有找到圣地，才能彻底解放她们的力量。而这时的方舞一，正带领着先头兵，凭着些微的线索，努力寻找着传说中的圣地。
方舞一对这段印象很深。因为这算是自己的第一个高难任务，当时的她经验还不足，也没有什么金手指和道具傍身，差点真的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不过话说回来……这时的“自己”，好像并不在这里啊。
方舞一仔细看了看那群躲在岩壁下的姑娘，确认里面并没有自己的身影——也没有杨瑾。
眸光微转，她忽似想起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果不其然，只见原本以化为一缕的细丝，这会儿又分裂成了两段。一段坚定不移地指向前方，另一段，则横着延伸了出去，在风雪中微微颤抖。
方舞一顺着横的那一根极目望去，正见一个影子正在缓缓靠近。
有人穿过横吹的风雪，从远处走了过来。
那人的身影在方舞一看来很熟悉，却又透着几分奇怪，像是有两个头。岩壁下的其他女孩们却像是看到了救星，纷纷激动地大喊起来。在她们的欢呼声中，那身影终于走到了跟前——方舞一也总算搞清，自己看那人熟悉又奇怪的理由。
熟悉是因为，那人正是方舞一自己。
而奇怪则是因为……“自己”的身上，还缠着另一个东西。
杨瑾，他这会儿已经缩成了只有两三米长的模样，长长的尾巴缠在自己的腰腹上，身体则往斜侧面伸展着，扭成了一个瞧着颇为别扭的姿势。
不被看见，不代表不会被外界伤害或影响。如此大的风雪，即使是对灵体而言，也是十分难捱。
而就是在这样难捱的天气中，杨瑾他努力支棱起了身体。
纤长的躯体被风雪击打得东摇西晃，他却还是维持住了姿势。脑袋下方又各有无数细丝伸出交缠，交织成了蝠翼的形状，宽大厚实，向里弯折着，如同一把伞，斜支在“方舞一”身体的一侧。
方舞一静静望着这场景，默然片刻，忍不住抬了抬嘴角。
“傻子。”她在心里低低说道，“挡错位置了。”
这个念头刚刚落下，又听“唰唰”的轻响——这个世界也沉寂下来，所有的色彩飞快退去。
分裂出去、和“杨瑾”相连的那根细丝也再次断裂，剩下的丝线重新缠回了主线上，指引着方舞一继续向前。
没有犹豫，方舞一坦然地向前走去，很快又进入了新的世界——这次的场景要更简单些，不过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自己斜卧在长榻上，眉头紧蹙，似是正在纠结着什么，杨瑾则缩成了不到一米的长度，小心盘在长榻的空档处，正试探着将自己的触角抵上自己的掌心……
方舞一的嘴角又不自觉地弯了起来。明知对方根本感知不到此时的她，她还是轻轻走了上去，用手指在小小的触角上点了一点，旋身，又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这个杨瑾很可爱，但这个不是她的。她的那个杨瑾还在外面，这点方舞一非常清楚。
尽管如此，在接下去的一个个小世界里，她还是免不了数次驻足——没办法，路上的杨瑾太多了。
从最初可大可小的莹白长蛇，到后面模模糊糊的、捧着花盆的人形；从清晰可见的半透明面庞，到后面随机魂穿进的路人甲身体……
但不论是怎样的杨瑾，不论何时何地，他总是站在那里，静静望着自己。
眼神清澈得像是小鹿，又柔和到不可思议。
以前的她看不到一直跟在旁边的杨瑾，这回她倒是有了机会，被那丝线牵引着一个一个看了过去，感觉还挺有意思，又隐隐觉得，自己心里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悄无声息地弥补上了。
不知走了多久，经历多少个场景画面，她忽然来到了一片莹白之中。
这个空间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茫茫的白。最中央盘着一条同色系的长蛇，庞大的身体蜷成一团，似是正在酣睡。
这地方似是没有重力。方舞一就飘在它的斜上方，正好能完整俯瞰它的模样——
只见它庞大身躯的中间，是一个小小的花盆，盆里是一点点冒尖的嫩芽。
它小心翼翼地将这点细芽护在最中间，笨拙又谨慎，像是在对待最重要的珍宝。
“笨笨的。”方舞一轻声说着，微微使劲，就从空中落到了下方。
她望着那蜷起的莹白身体，忍不住再次勾起嘴角，试探着朝它伸出手去。
而就在她即将碰触到那身体的刹那，与戒指相连的丝线又再度绷紧。一股明显的拉扯感从远方传来，将她拽得往旁边一摔——
方舞一缓缓睁开了眼睛。
杨瑾脸色苍白地抬起眼眸，捧着她左手的双手都在颤抖。在对上方舞一眼神的瞬间，却露出了一个再灿烂不过的微笑。
方舞一慢慢地眨了下眼，被他带的亦是一笑，顺手抬起手指，轻轻蹭了蹭他触角末梢的柔软小球。
杨瑾本能地侧了侧脸，额头无意间蹭到了方舞一的指节。两人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碰触而怔了一下，下一瞬，却见方舞一的笑意更明显了些，一边笑，手指一边顺着杨瑾的触角滑了下去。
“刚才我看到了很多东西。”她低声道，“那些都是什么？”
“啊？”杨瑾的神情却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想赶紧去拉你……”
他今天晚上偷偷往方舞一房间里放了封长信。然而想想又觉得这种表达心思的方式实在太小学鸡了，又趁着方舞一睡着溜了进来，想把那信拿回来。
还好方舞一也没发现那东西，他便赶紧将那封信藏进了怀里，正想离开，却发现方舞一的状态不太对。
杨瑾一眼就看出来，她这是被拉进了某个精神世界——那东西给他的感觉，和房灵的意识空间很相似，但却更加霸道封闭。
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情，杨瑾立刻开始动手拉人。但凭借普通的方法，他没法接触到方舞一被拉走的意识，焦急之下，他忽然从方舞一的枕头下面摸出一个东西——
一个果冻质地的小方盒子。
盒子里面，则是他送给方舞一的那枚戒指。
无暇去想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方舞一的枕头下面，他心念电转，立刻有了新的思路——他曾利用这戒指创造过一个相似的小型意识空间，而方舞一也进入过那个空间，所以她和这戒指之间，是有联系存在的。
利用这点联系，他就可以触及方舞一的意识。之后就只要再设法将人扯出来……
“我第一次尝试的时候成功‘碰’到你了，但连接很快就被切断。我只能再想办法。”杨瑾蹙眉回忆道，“为了加大力道，我又调用了一些储存过的你的情绪片段……啊。”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脸色忽然白了。
“嗯，没错。那些片段在我面前重播了。”方舞一冷静道，“挺好的，就当免费看展了。‘风雨百年杨瑾展’，很值。”
杨瑾：“……”
“扭扭舞也不错。”方舞一继续道，“你身体柔韧度很好嘛。”
杨瑾：“…………”
“你、你没事就行。”杨瑾脸都抬不起来了，勉强挤出一句，起身便要离开。方舞一没料到他突然动作，正顺着触角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在触角根部捏了一下。
杨瑾被激得一个激灵，低低叫了一声。方舞一连忙道歉，又揉了揉方才捏过的地方，揉得杨瑾的心脏越发发麻。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暧暧起来，他眨了眨眼睛，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抓住了方舞一的手指。
抬眸看向方舞一的双眼，他张口正要说话，方舞一却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然后就见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也不rua杨瑾了，翻身就往床下跳。
杨瑾：……？
“那破书呢！”只听方舞一一边气呼呼地说着，一边朝着办公桌走去，“我明天一堆工作，还搞得我晚上睡不好……看不我先撕了它！”
杨瑾：“…………”
方舞一一开始是被杨瑾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一时间都没想起来那书的事——然而一想起来就气得不行。
至于那书实际也没好到哪里去。
方舞一一拉开抽屉，就见它摊着书页躺在里面，书页上落满凌乱的划痕，像极了某书混乱挫败的内心。
至于那心愿规则书本身，却是一点动静都没了。无论方舞一怎么呼唤敲打，都一点反应没有。方舞一试着从上面撕了一页下来，谁知第二天起床一看，那一页还是散在外面的，没有自己拼回去。
……方舞一想起自己临脱出时那快准狠的一掼，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
尴尬了，该不会是自己真不小心……把这书给搞废了吧？
咯噔归咯噔，在房灵妹子将捏好的房间拿出时，方舞一还是非常谨慎将整本书放了进去，就连被她撕掉的那一页，都原样夹了回去。
之后整整一天，她都没再管这本书，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只是时不时会瞟一眼旁边的杨瑾。
而杨瑾……也不知道他什么情况，那晚的笑容像是昙花一现，之后就一直恹恹的，连垂下的触角，都是没精打采的形状。
早上的时候，方舞一一边和白小常打电话一边偷偷瞟他，他垂眸在厨房熬汤，闷着脑袋不说话。
中午的时候，方舞一一边和陶仁核对数据一边偷偷瞟他，他背过身准备去灵屋装修用的工具，闷着脑袋不说话。
晚上的时候，方舞一给房灵协会发消息沟通新人培训的事，一边聊一边偷偷瞟他，他正在清点刚刚送来的装修材料，闷着脑袋，依旧没有说话。
等到和房灵协会聊完，方舞一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终于憋不住，大踏步地走了过去，扳着杨瑾的肩膀将人转了过来。
“聊聊？”她抱起胳膊，若有所思地看向杨瑾，“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就是。”被方舞一戴回身上的系统787跟着开口，“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大家开……开开脑洞帮你想想……”
杨瑾：“……”
方舞一：“……”
“你闭嘴。”方舞一这才想起还有这家伙的存在，赶紧拿出去随便塞进个缝隙里，回来继续和杨瑾大眼瞪小眼。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她说着，伸手轻轻搔了搔杨瑾触角末梢的小球，“你老这样，会让我工作分心的。”“……瞎说。”杨瑾默了片刻，咕哝道，“你平均工作半小时才看我一次，哪里分得了心。”
方舞一：“……”合着你还认真算了啊。
“懂了，所以你一直在看我。”她想了想，了然地点头。
杨瑾触角弹了一下，耳朵微红，转过脸去，又不说话了。方舞一被他逗得一乐，拉着他的衣服，将人拉到沙发旁，又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真不打算说说吗？”她在杨瑾旁边坐下，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歪头看向杨瑾。
杨瑾被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撩得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慌忙移开目光，低声道：“说了你怕是得笑死。”
“不会不会。”方舞一立刻道，“我很专业的。”
“……”杨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样说反而让我觉得更不专业了。”
方舞一：“……”
话虽如此，杨瑾迟疑几秒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开了口：“你……之前不是找了崔老师来给我上课吗。”
方舞一：“嗯。”
“……我因为某些原因，把它当成了男友培训课程。”杨瑾很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所以……在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有点失落。”
方舞一：“有点？”
“有很多点……好了，你别问了。”杨瑾的触角有些抗拒地动弹两下，余光瞟了眼方舞一，见她唇角似要扬起，又赶紧道，“另外，还有件事。”
方舞一：“？什么？”
“在你陷入那书的内置世界时，我想设法拉你。”杨瑾说着，看了眼方舞一的手指。见那枚戒指依然好好戴在她的手指上，脸色稍霁，触角却仍是垂着的。
“在和你产生联系的一刹那，我其实……是能看到一点你那边的场景的。”
她那边的场景？
方舞一蹙了蹙眉，仔细回忆起当时的自己正在干嘛。
嗯……没记错的话，在这枚戒指刚出现的时候……
是了。自己当时正在壁咚那个假杨瑾，手上还拿了把水果刀在比划。
“你很在意那事？”方舞一懵了一下，一时竟想不明白让杨瑾不开心的究竟是自己的壁咚还是自己的水果刀。
“也不是在意吧，就是有点……呃，困扰？”杨瑾偏了偏头，有些不确定道，“我不知道你那里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认出他是个冒牌货。但我发现，好像不论哪种发展，对我而言，都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假设当时方舞一已经认出对方是假货，可按照她的性子，危险人物一般都会在第一时间干掉——也就是说，在方舞一拔刀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她其实都是没有认出来的。
假设当时方舞一没有认出对方是假货，那更伤人了——那说明，对方舞一而言，即使是杨瑾，都是可以拔刀相向的。
无论哪种可能，都让杨瑾无法克制地感到低落。
方舞一听完，却是轻轻笑了起来。
“先解释你的第二个……嗯，困扰吧。”她想了想，面不改色地往杨瑾身旁凑了一些，“我当时有没有认出对方？答案是，认出来了，而且是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他不是你。”
她或许无法精准识别一个被附身的扫地机器人，但想要认出一个顶着“杨瑾”名字的人类，那还是很简单的。
“至于我没有第一时间对他动手的原因，也很简单。”方舞一说着，伸手捏住杨瑾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了自己，清澈的眸子像是碎着星光，直直望进了对方的眼睛。
“因为我当时没有办法确定，那个人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我对他动手，又会不会影响到你——
“如果真有这样一种可能的话，哪怕只有千分之一，我也必须好好思考清楚才行。”
杨瑾：……
他怔怔地望着方舞一的面庞，脸颊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烫：“我……什么？”
“还有，关于上课的问题——对，没错，我是给报的霸总脱敏班。一开始没有和你说清楚，我很抱歉。”方舞一垂下眼帘，抓着杨瑾的手却紧了一紧。
杨瑾被手上传来的触感扫得一阵麻痒，忽感地转天旋，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方舞一按着肩膀压倒在沙发上了。
方舞一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又是一笑，忽然倾身，朝着杨瑾凑了过去。
鸦睫轻颤，星眸灿灿，杨瑾眼看着她的面庞越来越近，只觉胸膛有什么正在冲撞，耳边嗡嗡作响。
却见方舞一脸庞一侧，嘴唇落到了杨瑾的耳边。
“不过麻烦理解下吧。“她贴着杨瑾的耳朵，低声道，“谁能接受自己看上的对象有事没事一股霸总味儿啊？”
杨瑾：……？
他茫然地瞪大眼睛，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触角不受控制地高高扬了起来，他抬眸看向方舞一，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对方已经拍拍手爬了起来。
……起身之后还没忘在他的小球球上捏一把。
搞得杨瑾又是大脑一晃，等到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打开门，轻飘飘地离开了。
剩下杨瑾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捧着刚被捏过的小球球，一时怔怔的。
片刻后，又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自己往球球上捏了一把——捏得还特别用力，痛得他眉头都皱起来。
所以……不是做梦？
杨瑾缓慢地眨了眨眼，终于彻底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走到门边，将门关上，反锁。
……
半小时后。
崔老师又过来了一趟。陶仁不知道他是和方舞一有约，安排他坐下后就转身到处找杨瑾。
找了十分钟，他神情复杂地找到了正在院子里调整新灵屋的方舞一。
“老板，那条乱扭乱扭的大蛇又出现了。”陶仁有些紧张，“真的不用去管他吗？”
方舞一：“……”
嗯，怎么说呢……
感觉，也不是很意外。
把心愿规则书关进小灵屋的第一天，就那样平静地度过，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方舞一还是很防着它，生怕它又搞什么幺蛾子。所幸白小常第二天就带着工具过来领书了。
灵屋不能给人带着走。方舞一只能小心将心愿规则书从里面取了出来，谁知刚拿出来，就出了变故——
只见原本已经毫无动静的心愿规则书，突然像是回光返照了一般，自说自话地又翻了开来，两边书页一起卷起，死死扒着方舞一的手，不肯让她把自己递出去。
方舞一：“……”你特么树獭吗你！
方舞一又甩又晃，那书怎么都不肯松开书页，碍于白小常在场，她又不好直接上手撕——正在琢磨该怎么办呢，那书忽似失了力气一般，松开书页，又不动了。
方舞一趁机将它扔了出去。白小常接过检查一番，断然道：“没电了。”
方舞一：……
又过了一阵子，方舞一才知道，被自己交出去那会儿，那书的能量槽已经全空了，一滴滴都没有了。
她和白小常对了一下情况，心里大概有了数——那书从一开始就想启用那个精神世界，逼自己就范。但启用及维持那个世界都需要消耗很大的能量，所以它才迫切需要方舞一或其他人许愿。
但因为方舞一的防范，它一个愿望都没捞到，就这么干等到了晚上。它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只能铤而走险，启用了那个世界，并将方舞一的意识拉了进去。
在那个世界里，它一开始还想着利用方舞一充能，死活没充上。方舞一也没困住，等于空了个大，目的没达成，反而将自己剩余的能量全部耗干净了。
“原来如此。”听完白小常的解释，方舞一恍然大悟地点头，“难怪我把它撕掉一页，它都长不回去了。我还担心是我把它打坏了呢……”
白小常闻言，神情却变得古怪起来。
“呃，其实按理来说，哪怕没有能量，那书也是能自我修复的……”他搔了搔后脑勺，“您说的那个情况，我们后面也讨论了一下，怀疑可能是您在精神世界里做的某些事……让心愿规则书当机了……”
方舞一：“……”
“不过请放心，我们没打算让您赔钱。之前说的报酬也会照付。”白小常立刻补充道，“还有您和杨先生身上的标记，我们也会尽快安排祛除。”
这还差不多……方舞一暗暗松了口气。
白小常还有别的工作，交代完心愿规则书的事就匆匆离开。杨瑾为了待客还特地煮了糖水，他也没顾上喝上一口。
杨瑾有些可惜地端着糖水进来，顺口问道：“所以那书是为什么一定要缠着你？”
“还能怎么，看上我了呗。”方舞一淡淡道，“它打算和我绑定呢。”
“啥？”听到这话，系统787却是激动了起来，“开什么玩笑？动不动先来后到？有没有把我这个正宫放在眼里？我们家舞一，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绑定的吗？”
杨瑾：……
方舞一暗暗翻了下眼睛，将系统787从耳朵上取了下来，似笑非笑：“你怎么就是‘正宫’了？我怎么不知道？”
“诶，开个玩笑嘛。”系统787察言观色，立刻解释，“我只是从绑定这个层面而言。毕竟我确实是和你第一个绑定的嘛……”
他话未说完，忽听“砰”的一声。
杨瑾将手里的糖水碗重重放在了桌面上。
“没大没小。”他瞥了眼方舞一手里的耳坠，冷冷道，“不懂规矩。”
系统787：？？？
方舞一好笑地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轻轻敲了敲系统787。
“不好意思，论绑定，你还真不是第一个。”她眸光流转，顺手指了指旁边的杨瑾，“介绍一下，这位，才是我的‘正宫’。”
系统787：……
？！！！
作者有话要说：霸总脱敏课上。
崔老师：想要摆脱霸总思想，很有用的一个方法就是换位思考。
崔老师：你好好想想，换做是你，被人不由分说按在墙上、沙发上、床上……还硬要亲亲，你开不开心。
杨瑾：……
思考几秒后，杨瑾羞涩点头。
崔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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