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击鞠乐
第1章、击鞠乐
“姨母,我不希望,将来时移世易，我却永远只能躲在你们身后！”俞锦觞高声道。“我自然不希望有那个万一，可是倘若那个万一真的出现了呢？姨母,我——想,做俞锦觞——不是俞大将军的儿子,不是长安城里背靠帝后的纨绔小公爷——”
“我想做俞锦觞！”
其实这些道理,俞锦觞早早便懂了。不过是掩耳盗铃,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罢了。
可是,今日，他终于明白，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
张婴怔怔地看着他,而后缓缓笑了起来，这个她视若亲子的少年终于长大了。
张婴原本想将他一辈子庇护在自己身后，可是
小俞没有死，赵裕突然被找回...超出她掌控的变数实在太多了。
有人说她算无遗策，可张氏婴娘终究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做到算无遗策。
这世上最难算计的便是人心,而她，在那个叫赵裕的少年眼中，看见了野心。
在她未来要做的事情中，有许多,是比俞锦觞的性命与快乐，比她自己的性命与快乐来得重要的！
她连保证自己永远将俞锦觞放在第一位都做不到，何况赵琰？
这一切的一切，注定俞锦觞不可能真的做个富贵闲人，他的身份，注定了即便他想逃离这个权势的旋涡，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让他自己强大起来。
张婴摸了摸俞锦觞的额发，叹息道：“小锦，你也长大了。”
“离开这里吧。”张婴站起身走到窗边。“离开长安，去外面看一看，用你的双腿，去丈量这个天下。”
张婴推开半开半闭的木窗：“小锦，这天下远比你想象的要大。从前我们将你保护得太好，现在，你若想成长，便只有离开这里，离开长安城，去看看天下，有些事情，只有你自己能想明白。”
俞锦觞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姨母...”
张婴回过身：“去吧，陛下和你阿爹阿娘那里自有我来解释。”
冬日熹微的日光照进殿中，为她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
小安子领着傅清颜离开椒房殿往赵月的住处去了。
赵月住在承庆宫东偏殿，已经出嫁的赵欣赵雅原来也住在这里。加上赵裕，赵琰如今有六子四女，最小的女儿赵沁今年也已经八岁了。
承庆宫便是他四个女儿的住处。
将将到门口，小安子与门口宫女寒暄两句，才知道赵月此时并不在殿内，而是在校场与宫女们击鞠。
击鞠也可以称作打马球。
小安子面带歉意地对傅清颜笑了笑：“烦请小娘子随我去校场一趟，总要见过了公主才行。”
傅清颜点头：“这是应当的。”
校场上，赵月一身火红的骑装，和身下那匹小红马相得益彰，她神色飞扬，举起球杖将颜色艳丽的马球击了出去。
待到一场打完，赵月才驾着马小步到了傅清颜面前，她骑在马上，额上微微汗湿，自上而下俯视着傅清颜：“你就是傅清颜？”
小安子对她先行了礼：“见过月公主，奴婢...”
赵月不耐烦地扬了扬眉毛，指着傅清颜道：“我要她说。”
小安子讪讪地看向傅清颜。
他虽然是张婴身边的人，却还算不得心腹，只能做些杂事。赵月如今正得赵琰宠爱，确实没有必要对他多客气。
傅清颜面色淡然，俯身行礼：“臣女傅清颜见过三公主。”
赵月看着她行云流水一般优雅的姿态，不由撇了撇嘴，她生平最讨厌这些磨磨唧唧、扶风若柳的小娘子，原以为这个叫傅清颜的能得阿莹姐姐青眼，必然不会是那样，没成想
赵月心中生了几分厌弃，这样的女子通常张口闭口总是规矩，如今让她成了自己的伴读，日后岂不是做什么都要被人在耳边絮絮叨叨？
唉，为了阿莹姐姐，她可真是把自己都赔上了。
想到这里，赵月愈发郁闷，意兴阑珊地说：“你会什么？”
“琴棋书画，都略通一二。”傅清颜谨慎答道。
赵月更加没了兴趣：“又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没趣！”
小安子知道这位主儿从来是想一出是一出，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恐怕她下一句就是要换个伴读了。
他赶紧上前一步，提醒道：“公主，傅小娘子可是您亲自向陛下求来的伴读。”
赵月烦躁地拉了拉缰绳，又对傅清颜道：“你会击鞠吗？”
若是连击鞠也不会，她要这伴读有何用？找个人管着自己么？
“略知一二。”原本一脸漫不经心的赵月定神看着傅清颜：“又是略知一二？”
不知这小娘子是夸海口，还是真的都‘略知一二’？
赵月来了兴趣，挥手招来一名骑着马得的宫女近前来。
“你下来。”赵月指挥道。“你既然略知一二，便上马让我瞧瞧你是怎么个略知一二的。”
倘若这是个只会撒谎的家伙，她非要叫她尝尝自己的厉害不可！赵月心中暗暗发狠。
小安子有些急了，他可是得了娘娘的吩咐，要将傅家小娘子见过了三公主之后，安安稳稳送出宫的。谁知三公主会来这么一出！
这傅家小娘子看起来娇娇弱弱，马术想必也是一般。这些宫女跟着三公主许多时日，为着陪她击鞠练就一身好本事。
同三公主玩耍的时候，她们会收着手，可要是和傅家小娘子对阵，她们恐怕就不会留手了。
毕竟，按着三公主的性子，她们表现得越出彩，能得的赏赐就越重。
还没等他开口，傅清颜已经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姿态潇洒。
接过宫女递来的球杖，傅清颜看向赵月：“公主觉得，该如何玩？”
“我也没工夫看你打完一场，便这样，我将球发出，你们谁先将球打入球门，”赵月说着褪下腕上的红宝金镯，猫眼大的红宝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我便将这镯子赏给她！”
不远处骑着马的宫女们都骚动起来，这一个镯子对她们来说可是难得的好物，今日说不得要拼些力气。
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小安子急出一头汗：“公主...”
赵月抬手止住他的话头：“她都答应了，要你在这里多嘴。”
傅清颜闻言向小安子点点头，一勒缰绳往球场中去了。
赵月拿起旁边宫女呈上来的马球，往空中一抛，扬起球杖将马球打进球场。
傅清颜加速超过身旁的宫女，向马球落下的方向奔去。
马球的落脚点附近足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反应更快一些，最早赶到，眼看着即将有人追上来，她未加思索地将马球打飞。
在她挥杖的那一刻，傅清颜就已经调转方向，最后恰好在马球落地之前赶到。
她截下马球，骑着马往球门去，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立刻，数匹马都向她包抄过来。
就是在这重重包围之中，傅清颜驾着马，灵巧地如同一只捕猎的豹子，马球好像被牢牢黏在她球杖上似的，随着她闪转腾挪。
风声在耳边呼啸，额前的鬓发被吹得散乱，傅清颜唇边渐渐掀起一个灿烂的笑。
她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赵月看着她的动作，眼神越发闪亮起来：“有趣！”
她驾着马往场中去了。
这群陪伴赵月击鞠的宫女虽然技术不错，却也实在有限，她们原只是寻常宫女，根本没有机会习得骑射，是因为赵月感兴趣，软磨硬泡求得赵琰派人教会她们打马球。
而傅清颜上辈子，是跟着赵裕一起，在击鞠社练出来的。
当时她扮着男装，因为年纪尚小，竟也没有人认出来，跟在赵裕身边和他合作得亲密无间的，是个少女。
赵月当然也是拦不住傅清颜的，虽然有宫女们相帮，围追堵截，可他们到球门不过短短距离，傅清颜很快就接近了球门。
赵月眼见着她要射门，横马超过傅清颜，挡在她面前，她的站位很是巧妙，傅清颜若是挥棒，是决计会被她挡下的。
傅清颜皱了皱眉，看她这样神情，赵月嘴边勾起一抹弧度。
可下一秒，傅清颜的动作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将身体重心倾斜，傅清颜左脚单独踩在马镫上，右腿抬起，在打出马球的瞬间整个人站了起来。
赵月睁大了双眼，傅清颜身下的马甚至还在快速跑动着。
傅清颜扬起球杖，将空中的球再击了出去。
马球快速地旋转着落进了球门，赵月勒住缰绳，心中的惊讶却久久不能平息。
马球落入球门的时候，傅清颜也坐了下去，微微喘着气。
其实这个动作能不能做到，她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这辈子，她还没有练过击鞠。
赵月驾着马慢慢走到傅清颜面前：“略知一二？这恐怕不仅仅是略知一二的程度。”
傅清颜笑得含蓄：“公主面前，不敢托大。”
赵月冷哼一声，这话说得实在有些...若是这样的技术还只是略知一二，那自己就是连入门都没有做到了：“你很好，明日记得来陪我读书。”
傅清颜笑得仍然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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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我不希望,将来时移世易，我却永远只能躲在你们身后！”俞锦觞高声道。“我自然不希望有那个万一，可是倘若那个万一真的出现了呢？姨母,我——想,做俞锦觞——不是俞大将军的儿子,不是长安城里背靠帝后的纨绔小公爷——”
“我想做俞锦觞！”
其实这些道理,俞锦觞早早便懂了。不过是掩耳盗铃,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罢了。
可是,今日，他终于明白，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
张婴怔怔地看着他,而后缓缓笑了起来，这个她视若亲子的少年终于长大了。
张婴原本想将他一辈子庇护在自己身后，可是
小俞没有死，赵裕突然被找回...超出她掌控的变数实在太多了。
有人说她算无遗策，可张氏婴娘终究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做到算无遗策。
这世上最难算计的便是人心,而她，在那个叫赵裕的少年眼中，看见了野心。
在她未来要做的事情中，有许多,是比俞锦觞的性命与快乐，比她自己的性命与快乐来得重要的！
她连保证自己永远将俞锦觞放在第一位都做不到，何况赵琰？
这一切的一切，注定俞锦觞不可能真的做个富贵闲人，他的身份，注定了即便他想逃离这个权势的旋涡，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让他自己强大起来。
张婴摸了摸俞锦觞的额发，叹息道：“小锦，你也长大了。”
“离开这里吧。”张婴站起身走到窗边。“离开长安，去外面看一看，用你的双腿，去丈量这个天下。”
张婴推开半开半闭的木窗：“小锦，这天下远比你想象的要大。从前我们将你保护得太好，现在，你若想成长，便只有离开这里，离开长安城，去看看天下，有些事情，只有你自己能想明白。”
俞锦觞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姨母...”
张婴回过身：“去吧，陛下和你阿爹阿娘那里自有我来解释。”
冬日熹微的日光照进殿中，为她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
小安子领着傅清颜离开椒房殿往赵月的住处去了。
赵月住在承庆宫东偏殿，已经出嫁的赵欣赵雅原来也住在这里。加上赵裕，赵琰如今有六子四女，最小的女儿赵沁今年也已经八岁了。
承庆宫便是他四个女儿的住处。
将将到门口，小安子与门口宫女寒暄两句，才知道赵月此时并不在殿内，而是在校场与宫女们击鞠。
击鞠也可以称作打马球。
小安子面带歉意地对傅清颜笑了笑：“烦请小娘子随我去校场一趟，总要见过了公主才行。”
傅清颜点头：“这是应当的。”
校场上，赵月一身火红的骑装，和身下那匹小红马相得益彰，她神色飞扬，举起球杖将颜色艳丽的马球击了出去。
待到一场打完，赵月才驾着马小步到了傅清颜面前，她骑在马上，额上微微汗湿，自上而下俯视着傅清颜：“你就是傅清颜？”
小安子对她先行了礼：“见过月公主，奴婢...”
赵月不耐烦地扬了扬眉毛，指着傅清颜道：“我要她说。”
小安子讪讪地看向傅清颜。
他虽然是张婴身边的人，却还算不得心腹，只能做些杂事。赵月如今正得赵琰宠爱，确实没有必要对他多客气。
傅清颜面色淡然，俯身行礼：“臣女傅清颜见过三公主。”
赵月看着她行云流水一般优雅的姿态，不由撇了撇嘴，她生平最讨厌这些磨磨唧唧、扶风若柳的小娘子，原以为这个叫傅清颜的能得阿莹姐姐青眼，必然不会是那样，没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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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子知道这位主儿从来是想一出是一出，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恐怕她下一句就是要换个伴读了。
他赶紧上前一步，提醒道：“公主，傅小娘子可是您亲自向陛下求来的伴读。”
赵月烦躁地拉了拉缰绳，又对傅清颜道：“你会击鞠吗？”
若是连击鞠也不会，她要这伴读有何用？找个人管着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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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这小娘子是夸海口，还是真的都‘略知一二’？
赵月来了兴趣，挥手招来一名骑着马得的宫女近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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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子有些急了，他可是得了娘娘的吩咐，要将傅家小娘子见过了三公主之后，安安稳稳送出宫的。谁知三公主会来这么一出！
这傅家小娘子看起来娇娇弱弱，马术想必也是一般。这些宫女跟着三公主许多时日，为着陪她击鞠练就一身好本事。
同三公主玩耍的时候，她们会收着手，可要是和傅家小娘子对阵，她们恐怕就不会留手了。
毕竟，按着三公主的性子，她们表现得越出彩，能得的赏赐就越重。
还没等他开口，傅清颜已经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姿态潇洒。
接过宫女递来的球杖，傅清颜看向赵月：“公主觉得，该如何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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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骑着马的宫女们都骚动起来，这一个镯子对她们来说可是难得的好物，今日说不得要拼些力气。
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小安子急出一头汗：“公主...”
赵月抬手止住他的话头：“她都答应了，要你在这里多嘴。”
傅清颜闻言向小安子点点头，一勒缰绳往球场中去了。
赵月拿起旁边宫女呈上来的马球，往空中一抛，扬起球杖将马球打进球场。
傅清颜加速超过身旁的宫女，向马球落下的方向奔去。
马球的落脚点附近足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反应更快一些，最早赶到，眼看着即将有人追上来，她未加思索地将马球打飞。
在她挥杖的那一刻，傅清颜就已经调转方向，最后恰好在马球落地之前赶到。
她截下马球，骑着马往球门去，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立刻，数匹马都向她包抄过来。
就是在这重重包围之中，傅清颜驾着马，灵巧地如同一只捕猎的豹子，马球好像被牢牢黏在她球杖上似的，随着她闪转腾挪。
风声在耳边呼啸，额前的鬓发被吹得散乱，傅清颜唇边渐渐掀起一个灿烂的笑。
她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赵月看着她的动作，眼神越发闪亮起来：“有趣！”
她驾着马往场中去了。
这群陪伴赵月击鞠的宫女虽然技术不错，却也实在有限，她们原只是寻常宫女，根本没有机会习得骑射，是因为赵月感兴趣，软磨硬泡求得赵琰派人教会她们打马球。
而傅清颜上辈子，是跟着赵裕一起，在击鞠社练出来的。
当时她扮着男装，因为年纪尚小，竟也没有人认出来，跟在赵裕身边和他合作得亲密无间的，是个少女。
赵月当然也是拦不住傅清颜的，虽然有宫女们相帮，围追堵截，可他们到球门不过短短距离，傅清颜很快就接近了球门。
赵月眼见着她要射门，横马超过傅清颜，挡在她面前，她的站位很是巧妙，傅清颜若是挥棒，是决计会被她挡下的。
傅清颜皱了皱眉，看她这样神情，赵月嘴边勾起一抹弧度。
可下一秒，傅清颜的动作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将身体重心倾斜，傅清颜左脚单独踩在马镫上，右腿抬起，在打出马球的瞬间整个人站了起来。
赵月睁大了双眼，傅清颜身下的马甚至还在快速跑动着。
傅清颜扬起球杖，将空中的球再击了出去。
马球快速地旋转着落进了球门，赵月勒住缰绳，心中的惊讶却久久不能平息。
马球落入球门的时候，傅清颜也坐了下去，微微喘着气。
其实这个动作能不能做到，她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这辈子，她还没有练过击鞠。
赵月驾着马慢慢走到傅清颜面前：“略知一二？这恐怕不仅仅是略知一二的程度。”
傅清颜笑得含蓄：“公主面前，不敢托大。”
赵月冷哼一声，这话说得实在有些...若是这样的技术还只是略知一二，那自己就是连入门都没有做到了：“你很好，明日记得来陪我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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