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金光瑶和金释聊了一会儿，金释御剑离去，蓝涣御剑而下，到他身边。
两人不必多言，便心照不宣，一同往回走到一处湘妃竹林子中，蓝涣问道：“你叫他去把红菱姑娘带回来？”
金光瑶淡淡地道：“是啊，本来不想走到这一步的，但现在没办法了，只能对不住白秀了，和江澄说说，让江宁跟着一块儿去，最好不要引起红菱的激烈反抗。”
蓝涣道：“走到这一步，可如何是好？”
金光瑶笑道：“你明知故问，为何总要我做坏人？这次我说什么也不做了，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蓝涣道：“你还在置气？”
金光瑶哼笑道：“我现在不过是靠着你泽芜君的恩泽苟延残喘的一个罪人，哪里还敢置什么气？”
他素来对蓝涣敬重维护，时时刻刻都记得照拂他的颜面，极少如此出言讥讽，蓝涣道：“是我错了。”
金光瑶阴阳怪气地道：“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这个乱七八糟的人，不该把一身腥气，过给你蓝大公子，你瞧不上我，原也是应该的。”
蓝涣冷静地道：“你该知道的，我在乎的，并不是那些，而是……我恐怕她知道过多，容易被旁人利用了去，又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不希望我们俩过去的一些私事，再被人翻出来大做文章。”
金光瑶在石头凳子上坐下，轻轻地说道：“蓝涣，我觉得于化龙有句话，说的挺对的，人爱干净是好事，但是太爱干净，就是有病了。我从没有要求过，你喜欢我，就一定要喜欢我的一切，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对我的亲戚，抱有一些善意，她是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手上也有些秦愫的书信是关于你和我的，但那也不是她的错，我已经叫金凌看着她了，还不够么？秦愫那些年过得很是压抑，我都看在眼里，她找个人倾诉也没什么不对的，再说了，我俩以前到底没做越过规矩的事情，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蓝涣平静地道：“我没害怕。”
金光瑶两脚伸直，抱着双臂，面容上有些倦色，说道：“我第一时间把她救上来了，确定她并没生出怀疑，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叔父还在这儿呢，蓝涣，你毕竟还是蓝家宗主，该装还是要装的，这个修仙界谁不装？你不装就亏了。我知道你有自信能撇得干净，但你不希望忘机和你有分歧吧？虽然他被你弄到莲花坞了，但毕竟还是你的胞弟，他的态度，对你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冷风吹过竹林，竹叶莎莎作响。
金光瑶还是头一回和蓝涣这么激烈地争执，或者说是他单方面地对蓝涣发怒，一大串话说得他口干舌燥，蓝涣听完，道：“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天凉了，我送你回去吧。”
金光瑶深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平复了情绪，整理好表情，任由蓝涣扶起来，端视着蓝涣俊秀的面容片刻，凑到他耳边道：“既然乱子已经平息了，现在，作为蓝氏的宗主，你是不是应该去看看蓝老先生呢？顺便看看温若寒的情况，到莲花坞来，你一次都没去看蓝老先生，现在仍旧不去探望他，别人会起疑心的，尤其是江澄，他极多疑，还有忘机的心思，你也要顾及。”
蓝涣垂下眼睫，道：“我正有此意。”
蓝涣把金光瑶送回去，来到蓝启仁所在的地下室探望自家叔父的状况，江氏门生已经把地方清理干净了，独独留下蓝启仁一人在金棺边打坐，蓝涣上前行了一个周全的礼，道：“叔父可安好？”
蓝启仁睁开双目，见到仪态庄重，温煦清雅的侄儿，道：“我无事。”
蓝涣踱步，走一步一个回声，他到金棺边停下，双目往下俯视，漂亮的瞳孔缩起，洁白如玉的手指抚过水晶层上的划痕，问道：“他动过？”
蓝启仁起身，和蓝涣并排而立，双目凝睇向棺木中的人，道：“是，他昨夜动了。”
蓝涣负手而立，唇角勾了一下，面上浮现出毫无死角的微笑，说道：“那可真是麻烦得很啊，昨夜他是怎么把那些虫豕杀死的？”
蓝启仁答道：“他用我的琴杀的。”他顿了一顿，又对蓝涣道：“你不乐意在此处，就不必勉强你自己了。”
蓝涣道：“昨夜一场大乱，叔父也受惊了，我来看看叔父，原本也是应当的。”
蓝启仁自嘲地笑道：“你现如今也许是巴不得我死去才叫好吧？这些年你时时见我，面上虽然从不表露半分，心中只怕是难受极了。”
蓝涣摇摇头，道：“叔父就是叔父，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蓝启仁不再多言，只是道：“他近来越发不安分了，你们须得尽快找回炎阳镜。”
蓝涣颔首道：“自然。叔父，你参加过围剿黑苗，应当知道如何对付蛊虫，莲花坞里头进了许多蛊虫，很是麻烦，除了烧以外，可有别的办法化解？”
蓝启仁沉吟一番，道：“你们去准备一些熬好的蜜糖混合砒霜，放在屋子里头，那些虫蚁闻见味道，会自己爬进蜜糖里头的，至于别的，用些新鲜牲畜的尸首放在那里，它们闻见血腥味自然会出来，浇上桐油烧了便可……昨夜那些，是黑苗的后裔搞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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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涣道：“不错，据我所知，五仙教的教主，就是史金蟾的女儿。”
蓝启仁几乎站立不稳，一手扶着棺材，看着温若寒的尸首，叹道：“冤孽，都是冤孽。”
蓝涣的面上还是一派平静，道：“叔父，如今再追悔这些也无用，重要的是把五仙教按下去。”
蓝启仁道：“当年……我们杀了太多人，他们想复仇，也无可厚非。”
蓝涣却道：“叔父，这并不是简单的恩仇可以归结的，与其说那位沐澜教主在复仇，不如说，她是在对整个修仙界的权力秩序发起冲击，排教现在已经被她搅乱了，他们的总排头于化龙已经过世，还不知如何收场，而且，这其中也许还夹杂着修仙界的权力之争。”
蓝启仁沉重地叹息一声，道：“你是姑苏蓝氏的宗主，一切由你决定吧，蓝涣，有时候我感觉，你真是无情，总是处在一个冷眼旁观的态度去看待一切，似乎没有什么事物能够让你真正地动感情，这一点既不像是你的父亲，也不像是你的母亲，曾经我比担心忘机更担心你的未来，但或许这才是做宗主必需具备的性格，如果没有金光瑶，我想你这一生，都会被你收拾得干干净净。”
蓝涣道：“或许这就是人生的本来面目，没有人是彻底干净的。”他的双目忽然冷冷地射向温若寒，道：“如果没有他，叔父的一生，也不至于如此，我还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和我说过，“既然喜欢，就要得到”，曾经我认为此言谬矣，娇艳的花朵只需要在边上看着它绽放即可，又何必非要折下来据为己有呢？现在我明白了，一朵花的花期是很短的，与其看着它渐渐地枯萎，对着空空的枝头惆怅，还不如早早地折下来。”
蓝启仁苦笑，说道：“那段日子，他都教了你些什么呢？你的面具，是他教会你戴上的吗？”
蓝涣的半边脸又没入阴影中，道：“是呀，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他送了我一个穷奇图案的面具，他和我说，戴上面具，会活得更好。”
蓝启仁浑身如坠冰窟，温若寒实在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虞青鸾御剑来到莲花坞，见莲花坞中四处乱糟糟的一片，不少门生提着一桶桶的糖水和桐油，心下又惊又疑，又听得几个门生说莲花坞也遭了五仙教，面色更冷，有道是兔死狐悲，五仙教敢闹莲花坞，今后就敢闹料峭楼，实在是过分嚣张，全不把修仙界当成一回事。
江秋白带她去江澄的书房，在门外就听见江澄正在给江宁训话，依稀听见什么“再有下次打断你的腿”，她进去就见江澄面色青得发紫，活像阎王转世，而江宁垂着头，哆哆嗦嗦不敢言语。
江澄见了她，也颇为讶异，忙差遣人上茶，道：“表妹？你怎么来了？”说着拍拍江宁的脑袋：“叫人。”
江宁抬起脸，忙道：“表姑好。”
虞青鸾对江宁颔首，对江澄却摆摆手，柔声说道：“不必了，你这里正忙，我不麻烦你了，待一会儿就走。”她又摸摸江宁的脸颊，道：“表哥，他这是做错了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你何必这样骂？”
江澄让江宁先走，江宁感激地看了一眼表姑，立即便掉头跑走了，江澄坐下，叹了口气，淡声说道：“你也知道的，他不是我亲自教养长大的，有些坏习惯，总也改不过来，我的脸都叫他丢光了。”
虞青鸾识趣地不多问缘由，只是道：“又不是他自己想在野教长大的，过几年自然就好了，你现在和大哥真像，大哥也是动不动就被灵枢气得半死，也不想想，他自己当年也是那副样子过来的。”
江澄无奈地笑笑，道：“表妹，你是稀客，来我这里是为何啊？”
虞青鸾也不打哑谜，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
江澄道：“何事？”
虞青鸾道：“我要嫁给聂怀桑了，我哥哥叫我自己和你说，我就自己来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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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必多言，便心照不宣，一同往回走到一处湘妃竹林子中，蓝涣问道：“你叫他去把红菱姑娘带回来？”
金光瑶淡淡地道：“是啊，本来不想走到这一步的，但现在没办法了，只能对不住白秀了，和江澄说说，让江宁跟着一块儿去，最好不要引起红菱的激烈反抗。”
蓝涣道：“走到这一步，可如何是好？”
金光瑶笑道：“你明知故问，为何总要我做坏人？这次我说什么也不做了，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蓝涣道：“你还在置气？”
金光瑶哼笑道：“我现在不过是靠着你泽芜君的恩泽苟延残喘的一个罪人，哪里还敢置什么气？”
他素来对蓝涣敬重维护，时时刻刻都记得照拂他的颜面，极少如此出言讥讽，蓝涣道：“是我错了。”
金光瑶阴阳怪气地道：“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这个乱七八糟的人，不该把一身腥气，过给你蓝大公子，你瞧不上我，原也是应该的。”
蓝涣冷静地道：“你该知道的，我在乎的，并不是那些，而是……我恐怕她知道过多，容易被旁人利用了去，又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不希望我们俩过去的一些私事，再被人翻出来大做文章。”
金光瑶在石头凳子上坐下，轻轻地说道：“蓝涣，我觉得于化龙有句话，说的挺对的，人爱干净是好事，但是太爱干净，就是有病了。我从没有要求过，你喜欢我，就一定要喜欢我的一切，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对我的亲戚，抱有一些善意，她是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手上也有些秦愫的书信是关于你和我的，但那也不是她的错，我已经叫金凌看着她了，还不够么？秦愫那些年过得很是压抑，我都看在眼里，她找个人倾诉也没什么不对的，再说了，我俩以前到底没做越过规矩的事情，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蓝涣平静地道：“我没害怕。”
金光瑶两脚伸直，抱着双臂，面容上有些倦色，说道：“我第一时间把她救上来了，确定她并没生出怀疑，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叔父还在这儿呢，蓝涣，你毕竟还是蓝家宗主，该装还是要装的，这个修仙界谁不装？你不装就亏了。我知道你有自信能撇得干净，但你不希望忘机和你有分歧吧？虽然他被你弄到莲花坞了，但毕竟还是你的胞弟，他的态度，对你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冷风吹过竹林，竹叶莎莎作响。
金光瑶还是头一回和蓝涣这么激烈地争执，或者说是他单方面地对蓝涣发怒，一大串话说得他口干舌燥，蓝涣听完，道：“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天凉了，我送你回去吧。”
金光瑶深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平复了情绪，整理好表情，任由蓝涣扶起来，端视着蓝涣俊秀的面容片刻，凑到他耳边道：“既然乱子已经平息了，现在，作为蓝氏的宗主，你是不是应该去看看蓝老先生呢？顺便看看温若寒的情况，到莲花坞来，你一次都没去看蓝老先生，现在仍旧不去探望他，别人会起疑心的，尤其是江澄，他极多疑，还有忘机的心思，你也要顾及。”
蓝涣垂下眼睫，道：“我正有此意。”
蓝涣把金光瑶送回去，来到蓝启仁所在的地下室探望自家叔父的状况，江氏门生已经把地方清理干净了，独独留下蓝启仁一人在金棺边打坐，蓝涣上前行了一个周全的礼，道：“叔父可安好？”
蓝启仁睁开双目，见到仪态庄重，温煦清雅的侄儿，道：“我无事。”
蓝涣踱步，走一步一个回声，他到金棺边停下，双目往下俯视，漂亮的瞳孔缩起，洁白如玉的手指抚过水晶层上的划痕，问道：“他动过？”
蓝启仁起身，和蓝涣并排而立，双目凝睇向棺木中的人，道：“是，他昨夜动了。”
蓝涣负手而立，唇角勾了一下，面上浮现出毫无死角的微笑，说道：“那可真是麻烦得很啊，昨夜他是怎么把那些虫豕杀死的？”
蓝启仁答道：“他用我的琴杀的。”他顿了一顿，又对蓝涣道：“你不乐意在此处，就不必勉强你自己了。”
蓝涣道：“昨夜一场大乱，叔父也受惊了，我来看看叔父，原本也是应当的。”
蓝启仁自嘲地笑道：“你现如今也许是巴不得我死去才叫好吧？这些年你时时见我，面上虽然从不表露半分，心中只怕是难受极了。”
蓝涣摇摇头，道：“叔父就是叔父，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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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启仁几乎站立不稳，一手扶着棺材，看着温若寒的尸首，叹道：“冤孽，都是冤孽。”
蓝涣的面上还是一派平静，道：“叔父，如今再追悔这些也无用，重要的是把五仙教按下去。”
蓝启仁道：“当年……我们杀了太多人，他们想复仇，也无可厚非。”
蓝涣却道：“叔父，这并不是简单的恩仇可以归结的，与其说那位沐澜教主在复仇，不如说，她是在对整个修仙界的权力秩序发起冲击，排教现在已经被她搅乱了，他们的总排头于化龙已经过世，还不知如何收场，而且，这其中也许还夹杂着修仙界的权力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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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涣道：“或许这就是人生的本来面目，没有人是彻底干净的。”他的双目忽然冷冷地射向温若寒，道：“如果没有他，叔父的一生，也不至于如此，我还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和我说过，“既然喜欢，就要得到”，曾经我认为此言谬矣，娇艳的花朵只需要在边上看着它绽放即可，又何必非要折下来据为己有呢？现在我明白了，一朵花的花期是很短的，与其看着它渐渐地枯萎，对着空空的枝头惆怅，还不如早早地折下来。”
蓝启仁苦笑，说道：“那段日子，他都教了你些什么呢？你的面具，是他教会你戴上的吗？”
蓝涣的半边脸又没入阴影中，道：“是呀，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他送了我一个穷奇图案的面具，他和我说，戴上面具，会活得更好。”
蓝启仁浑身如坠冰窟，温若寒实在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虞青鸾御剑来到莲花坞，见莲花坞中四处乱糟糟的一片，不少门生提着一桶桶的糖水和桐油，心下又惊又疑，又听得几个门生说莲花坞也遭了五仙教，面色更冷，有道是兔死狐悲，五仙教敢闹莲花坞，今后就敢闹料峭楼，实在是过分嚣张，全不把修仙界当成一回事。
江秋白带她去江澄的书房，在门外就听见江澄正在给江宁训话，依稀听见什么“再有下次打断你的腿”，她进去就见江澄面色青得发紫，活像阎王转世，而江宁垂着头，哆哆嗦嗦不敢言语。
江澄见了她，也颇为讶异，忙差遣人上茶，道：“表妹？你怎么来了？”说着拍拍江宁的脑袋：“叫人。”
江宁抬起脸，忙道：“表姑好。”
虞青鸾对江宁颔首，对江澄却摆摆手，柔声说道：“不必了，你这里正忙，我不麻烦你了，待一会儿就走。”她又摸摸江宁的脸颊，道：“表哥，他这是做错了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你何必这样骂？”
江澄让江宁先走，江宁感激地看了一眼表姑，立即便掉头跑走了，江澄坐下，叹了口气，淡声说道：“你也知道的，他不是我亲自教养长大的，有些坏习惯，总也改不过来，我的脸都叫他丢光了。”
虞青鸾识趣地不多问缘由，只是道：“又不是他自己想在野教长大的，过几年自然就好了，你现在和大哥真像，大哥也是动不动就被灵枢气得半死，也不想想，他自己当年也是那副样子过来的。”
江澄无奈地笑笑，道：“表妹，你是稀客，来我这里是为何啊？”
虞青鸾也不打哑谜，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
江澄道：“何事？”
虞青鸾道：“我要嫁给聂怀桑了，我哥哥叫我自己和你说，我就自己来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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