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多歧路5_太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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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多歧路5

  他们一人一狐爷孙儿俩正在说话间,薛洋炖的狗肉已好了,薛洋揭开铁锅,顿觉扑鼻异香拂面而来,这异香不似是肉香,似乎是药香,薛洋倒是不禁大为奇异,心想:“狗东西嘴巴这么臭,怎么肉反而这么香?”这肉香得奇怪,倒是叫薛洋不敢下嘴吃了。

   

   

   

  白姥姥见薛洋脸上迟疑的神情,裂开嘴巴一笑,说道:“龟孙儿,说你是土巴子嘛你还不灿。(龟孙儿,说你是乡巴佬你还不依。)”

   

  它钻进薛洋平素摆放伤药的盒子里头,两手抱着一个鹅卵石大小的黄色玉石出来,对薛洋道:“那果狗勒儿是岐山温氏滴刊家灵兽,给它切了好多滴灵丹妙哟,肚里子托有狗宝。虽然莫得老子滴阴丹好,但是再浪凯说也是果宝贝。老子把狗宝磨成丹哟给你切咯后,你修炼起来也会事半功倍。你果龟孙儿,能遇到老子算是你滴造乏晓得不!(那狗是岐山温氏的护家灵兽,给喂了不少灵丹妙药,腹中有狗宝,虽然比不上老子的阴丹,但也是一宝,老子拿狗宝磨成丹药给你服下,你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你个龟孙子,遇到老子真是你的造化。)”

   

   

  薛洋心想:“得了吧你,没我你早给狗东西吃掉了,遇到老子才是你的造化。”面上却露出雀跃的神情,心口不一地答道:“谢爷爷提携。”

   

   

  他知那狗肉非但无毒,而且还有大补之效果,当下放心地装了一大碗,也顾不上没有葱姜料酒等作料,狼吞虎咽,大口吞嚼,饱餐了一顿,吃得肚子微微鼓胀,直打饱嗝,倒像是城里头那些没有东西吃,便吃观音土填肚子的乞丐。

   

  白姥姥趁着薛洋吃狗肉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捣药用的石头研钵,还有一堆稀奇古怪红黄紫蓝的药材,薛洋全都没见过,料想都是白姥姥的私藏,另外还有一罐子野蜂蜜,薛洋爱吃甜的,见白姥姥正把药混合着狗宝研磨成粉,他趁着白姥姥背对着他的功夫,把蜂蜜舔了一半儿,差点儿没把白姥姥气死了,又连拽带拉地把薛洋拉起来,逼着薛洋用野蜂蜜混合自己磨的药粉搓成十八颗小药丸,吩咐薛洋每日服用一颗,强身健体,为修炼结丹做准备。

   

  薛洋吃了一颗药丸,忽觉丹田中生起一团火来,一股热流从丹田缓缓上涌,顺着他的手脚筋脉游走不停,从左手走到左肩膀又走上脑袋,再顺着流到右肩膀,在身体里面循环了一个小周天,又回到丹田,这一番下来,薛洋浑身发热,但不是夏季的闷热,反而有一种畅快淋漓之感,原本无力的四肢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丹田内好像一团温水在涌动不息,过了小半个时辰,这种奇异的感觉才慢慢消散,顿觉奇妙无比,白姥姥似乎带他走上了一条瑰丽奇妙的路。

   

  白姥姥看着薛洋奇异的神情,颇为自得地说道:“你个土巴子,少见多怪。你修仙太晚咯,莫得根基,得先给你切点儿丹哟把浑身滴经脉给打通咯。只要跟到老子好好儿练,一流到不鸟嘛二流还是阔以滴。(小土狗子少见多怪,你修仙太晚了,没得根基,先给你吃点个丹药,把浑身的筋脉通了,跟着老子好好练,一流到不了,二流还是要的。)”

   

   

  然后白姥姥便翻开残破的温氏秘籍,教导薛洋如何修炼,仙门世家的秘籍大都是用古篆体书写,一则篆体华美精致,大凡世家子弟,皆以写得一手好篆体为傲,自然喜欢用这种字体书写秘籍。二则篆体因为书写困难,笔画繁多,难以辨认,在民间通行不多,寻常百姓都不认得,即便偶然获得了修仙秘籍,也看不懂上头写得什么,这就减少了家传功法泄露出去的危险。

   

  薛洋是个小混混,认字写字都是自学成才,所以他压根儿看不懂秘籍上写的是啥,在他眼里头,这破本子上就是一堆鬼画符似的玩意儿,这堆玩意儿兴许认识他,但他可不认识这些玩意儿,好在白姥姥三百年岁数没有白活,它一边教薛洋人体周身的筋脉走向和各处穴位所在,一边教续薛洋读写篆文。

   

  薛洋虽然误入歧途,做了好几年的小地痞,整个人都变得又混蛋又无赖,而且还两面三刀,但他生性聪慧,颇具灵根,白姥姥教他什么,他都一学便会,白姥姥还发现,薛洋记性卓绝,虽说到不了过目不忘的地步,但和他学了三天下来,已将整本记载温氏入门功法的秘籍背诵的滚瓜烂熟,问他哪句口诀,张口便能接出下句,白姥姥还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少年,它也不得不承认,薛洋做个小混混,是可惜了。

   

   

  伶仃湖的浓雾散了,可能挡不住人类入侵,白姥姥为保周全,便在四周用了障眼法,让外面的人远远一看,伶仃湖仍旧是被浓雾罩着的模样,此计倒也颇为有效,也可能是夔州人都快死光了,就这么过了三个多月,伶仃湖还勉强维持着往昔的平静。

   

   

  这三个多月,薛洋一边养伤,一边按照白姥姥教他的方法吐纳修炼,又吞服了十八颗狗宝混合灵药做成的丹丸,伤势好得奇快,他都没想到,他的右腿还能保下来,而且还和断腿之前一样,能跑能跳,除了膝盖下多了一圈儿针脚似的痕迹,几乎看不出来曾经断过,不止薛洋觉得奇异,连白姥姥都觉得奇异,薛洋的身体和寻常人类似乎不大一样,自愈的速度简直可怕,寻常人若是受了薛洋这样的重伤,不说残疾,起码也要在床上休养一年,即便是好了,也可能是个瘸子,但薛洋只躺了三个月,便又是一尾活龙了,白姥姥都有些怀疑,薛洋是不是个失了智的小妖,但它反复闻薛洋身上的味道,除了闻到少年男子身上的奶香以外,没有闻到丝毫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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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洋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每天吃嘛嘛香的,在那条狗子给他吃完以后,白姥姥经常会出去搞来些红薯之类的,或者是诱惑来一些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撞死,它自己吃脑浆,肉就给薛洋吃,有一次,白姥姥还迷惑来一只在哺乳的母老虎,却没有让这只母老虎撞死,只是让薛洋挤些老虎奶下来,薛洋只好笨手笨脚地挤了一碗奶下来,薛洋挤完了,白姥姥便把母老虎放走了,自己在那边儿**水。

   

  薛洋感觉到白姥姥最近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很多,动作也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吃脑浆已经不够了,在伶仃湖附近布置障眼法,着实是一件十分耗费精力的事情。这几个月,他也大概知道了白姥姥为啥要养他当孙子。

   

  白姥姥几年前在眉山一带吞吐阴丹的时候,给一个南疆的放蛊师瞧见了,那蛊师是个识货的,晓得白姥姥的阴丹是无价之宝,便起了歪心思,设局捕捉白姥姥。

   

  白姥姥不慎中了那那个南疆蛊师的圈套,那个蛊师为了从白姥姥嘴里掏出阴丹,把白姥姥的一嘴牙齿都给敲碎了,白姥姥靠着装死,又放出妖雾,这才逃过一劫,躲到了伶仃湖里继续修炼,可白姥姥怕那蛊师不死心,还在蜀中四处寻找他,而自己又年老体衰,不是那厉害术士的对手,又见到薛洋天赋异禀,胆色过人,这才动了养薛洋当孙子保护自己的心思,想谋求一个安享晚年。

   

   

  薛洋听了,问白姥姥:“老爷儿,你还能活好久嗦?(老爷儿,你还能活得多久啊?)”这段时间一人一狐熟稔许多,薛洋便唤白姥姥为老爷儿。

   

   

  白姥姥答道:“不晓得,我再浪凯修炼也不得行咯,反正嘛肯定是莫得你久噻。你只要好好儿孝敬老爷儿,在窝蹬腿之前,包你阔以飞天当上仙门名士,然后再娶果巴适滴婆娘。(不晓得,我再修炼也到头了,反正肯定莫得你久,你好好孝敬老爷儿,老爷翘根儿之前,包你能飞天,当上仙门名士,再娶个巴适的老婆。)”

   

   

  白姥姥给薛洋灌的是迷魂汤,为的是激发薛洋修炼的斗志,薛洋却忽然有点儿难受,他天生就有点儿漠然,什么名士,什么巴适的老婆,他没啥感觉,而白姥姥虽然总是骂他“小土狗子”,“龟孙儿”,但对他还是不错的,一想到白姥姥已经快要老死了,薛洋心里就空落落的,嘴上却道:“你莫说大话哟,莫到时候我还没飞天勒你就死翘翘儿咯。(你可别说这种大话,当心我还没会飞天,你就翘辫子了。)”

   

   

  薛洋一语成谶,他还没学会飞天,白姥姥就真的翘根儿了。

   

   

  在一颗萧瑟寒冷的初冬的早晨,白姥姥浑身是血地跑进了薛洋的窝棚,它三根尾巴都断了,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是给刀齐根斩断的,白姥姥的障眼法,也没挡住人类的追杀。

   

   

  白姥姥跑到薛洋面前,张开嘴,嘴里滚出一颗玉色的珠子,正是它总是在月下吞吐的那一颗,它眼看是活不成了,对薛洋道:“龟孙儿,挡射,快勒儿把阴丹吞下其,他们要追来咯。(快,龟孙儿,快把阴丹吞哈去,他们要追来了。)”说完,脖子一歪,就趴在地上,成了只死狐狸。

   

   

  或许妖的宿命就是如此,白姥姥废尽了心计,仍然没有安度晚年。

   

   

  薛洋一双猫眼睁得大大的,看着白姥姥的尸体,还没从“老东西死了”这个现实反应过来,忽然听到外面有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听声音,足有十几个人,薛洋阴恻恻地握紧了拳头,十分冷静地把阴丹捡了起来,一口吞了下去。

   

   

  白姥姥炼成的阴丹一下薛洋的肚子,薛洋便感到腹中炸开一团炽热无比的火焰,又疼又胀,薛洋捂着肚子,疼得满头冒汗,蜷缩在稻草堆成的床铺上,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烧成灰烬了,白姥姥的阴丹力量太强了,他虽然服下了狗宝,但仅仅修炼了三个月,还未结丹,毕竟根基不够扎实,骤然吞下整颗阴丹,一时之间难以承受,但若他不吞下去,阴丹便会落在白姥姥的对头手里,那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都说猫儿有九条命,薛洋不知道自己有几条命,但他相信自己的命够大,于是薛洋大着胆子赌了一把,赌自己能消化掉这颗阴丹。

   

   

  草棚外面粗陋的柴门“嘭”的一声被踢烂了,一个高瘦男子走了进来,这男子秃头光得发亮,眼角有细微的鱼尾纹,面上刺着盘旋绞缠的蛇形花纹,见到白姥姥的尸首,咧开嘴一笑,一口黑黢黢的牙齿露了出来,委实可怖。

   

  薛洋的身躯早已弯曲成了一个大大的月牙形状,双手抱着腹部,双脚紧紧地并拢,就像是未出生的婴儿,在母亲腹中的最初的形态,他的一半身子热如火烧,另一半身子都冷如冰冻,并有八股利剑钢叉似的气流在筋脉中横冲直闯,四处乱走,毫无头绪可言,像是千军万马乱撞一团,薛洋强忍着剧痛,按照白姥姥教导他的调息之法,利用这三个月的微弱灵力,将身体中八股气流一股股地疏导进丹田之中圆转融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瘦高秃头得意洋洋的模样,取出一杆一尺来长,红锈斑斑,末端有锯齿的铁钳子,把白姥姥的尸首给夹了起来,薛洋浑身是汗,眼角瞥见了那男子的动作,心中涌起阵阵暴怒之气,那铁钳子他认得,夔州城外多蛇和穿山甲之类的小动物,常有走江湖的术士来此捕捉毒蛇以供入药,这铁钳便是专门用来抓捕野兽用的,可以伸到野兽藏匿的洞穴里面去,把野兽给夹出来或是直接夹死,白姥姥和薛洋说过,敲碎它一口牙齿的那个乌龟王八蛋,长着一口黑牙,多半便是此人,只是白姥姥的迷雾阵布得足可以假乱真,连鬼哭之声都模仿得差不多,此人怎会有胆量进来这著名的凶煞之地的?

   

  草棚外忽然响起鼎沸人声,嘈杂喧哗,这些交谈声都是薛洋自小听到大的夔州乡音,薛洋聪慧绝顶,听见那些夔州话,登时便懂了,这老王八不是单枪匹马,而是鼓动许多当地人和他一道来的,他肯定自己不敢先进来,便想些法子哄骗或是逼迫一些乡野愚民做他的开路先锋,在他之前走进伶仃湖,见这些人没事,老王八蛋便戳穿了白姥姥的障眼法,白姥姥真是枉活了三百来年,光想着防备这老王八,却忘了夔州城里的人,心机百转,机关算尽,终归棋差一招。

   

   

  秃头见薛洋瑟瑟发抖,虚弱不堪的模样,看着又是个小孩子的身量,就没怎么在意,薛洋看见白姥姥的尸体被老王八给拿在手里,像是一块破布似的,被左右撕成了两半,血花飞溅到薛洋惨白的脸上,顺着额头流淌到鼻梁,再一滴滴地淌到粗布床单上,像是点点梅花,薛洋紧紧咬着牙齿,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老王八蛋枯枝般的手指伸进了白姥姥的肚子里,把白姥姥的五脏六腑都给掏了出来,随意扔在薛洋面前,薛洋腹中翻出阵阵恶心,几欲呕吐,杀狗杀兔,掏动物内脏的事儿薛洋经常干,但他和白姥姥相处三个多月,白姥姥虽然喜欢打他骂他,但待他很好,还教他本事,犹如薛洋的亲阿公一般,而且白姥姥想要什么明说,也不会假慈悲,比夔州城里那些给他一个怜悯的眼神便走开,以显示自己仁慈的虚伪之徒好上千万倍,薛洋眼看老王八蛋作践白姥姥的尸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心里头早就没有把白姥姥当成畜生看待了,薛洋一滴眼泪都没流,眼白中却布满了血丝,死盯着老王八,眼睛几乎要发出两道绿光,似兽而非人,一场血腥的复仇,正在薛洋胸中酝酿。

   

   

  秃头捉到了觊觎已久的猎物,吹着口哨,在白姥姥的两瓣身体里掏个不停,没有看见地上薛洋狠恶如狼的眼神,他掏了半天儿,却没掏到自己想要的宝贝,面上由喜悦转为阴沉,把白姥姥血淋淋的尸体放进了身上背着的油布褡裢里,忽觉背心一凉,转过头去,只见到衣衫褴褛的少年像是受伤小野兽似的蜷缩着,他终于发觉了不对之处:这伶仃湖是出了名的鬼地,怎么好住了个孩子的?

   

   

  秃头沾满狐狸血的手抓起了薛洋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提起来,阴森森地问道:“你认识老狐狸?”听他口音有些生硬,不似是中原人。

   

   

  薛洋身体仿佛要被寸寸碾碎了,他忍耐着疼痛,面上却做出惊恐万状的神情,摇摇头,挤出了几颗眼泪珠子,奶声奶气地道:“不……不认识……狐狸……狐狸怎么会说话的?吓……吓死我了……”说着,浑身抖如筛糠,颤栗不止。

   

   

  秃头瞧他看着确实看着是害怕,料想一个小孩子也做不得什么高深的伪装,再说了,狐狸向来见了人类就跑,又怎么会和人牵扯呢?方才那狐狸钻进这窝棚里,没准儿是想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避难,可惜却没撑住,死了,如今阴丹不知所踪,也不知找谁问去,但这少年住在伶仃湖,兴许知道那狐狸精的老巢。

   

  秃头从腰间摸出一把尖锐的宰牛刀,幽蓝的刀剑对着薛洋的咽喉,威胁道:“你晓得老狐狸的巢穴在哪里么?”

   

  薛洋在锋利刀剑面前,仍旧颤巍巍地道:“不……不晓得……我……什么都不知道……”说话间,他感到身体里的疼痛稍稍减弱,八股冷热气流正如百川灌海,一股股地流入丹田之中,丹田内似乎成为一座火炉,有样东西正一点点地凝聚成型,白姥姥说过,吞了它的阴丹,一日之内便可结丹,想必这便是结丹的感觉,薛洋不敢把身体里的异常透露半分,若是露出马脚,这老王八蛋必会剖开他的肚子掏丹,他从小就挨打受饿,练出了极强的忍耐力,给人捅了一刀也能笑呵呵的,腹中剧痛如绞,脸上却仍旧做出惶恐不安,贪生怕死的神态,一双猫儿似的眼睛里,尽是纯真无邪。

   

  可薛洋的身体毕竟不是铁打,他疼得满头大汗,衣衫都湿透了,秃头不是傻瓜,很快便发觉了薛洋的异状,问道:“这个天很热吗?”

   

  薛洋虽然年幼,却冷静非常,眉头一皱,很快便给出了说辞,十足虚弱地答道:“我……我好像染上瘟疫了,浑身忽冷忽热的,求求你,求求你带我去看大夫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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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秃头一听,立马放开了薛洋,夔州城因为瘟疫已经死了快一半人,他虽身怀绝技,毕竟不是铁人,一样是害怕瘟疫的。

   

   

  薛洋趴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摆子,像是抽风一般,吓得秃头往后退了一大步,不敢再接近他,秃头正想赶紧远离薛洋,忽然看到薛洋放在床边的那本秘籍,正是白姥姥给他的,秃头两眼放光,小心翼翼地用钳子把那本破烂的秘籍夹起来,左看看右看看,问薛洋:“这上面写的什么?”

   

  薛洋看了一眼,答道:“篆文。”

   

   

  秃头道:“我知道是篆文,内容是什么?”

   

   

  薛洋答:“是我们……薛家的家训,我祖宗传给我的。”他忽然往前爬了几步,要去抱住秃头的大腿,秃头一脚抬起,踢在他胸口,把薛洋踢倒了,让他离自己远些,又问道:“你认得古篆文?”

   

   

  薛洋嗅到了机会的气味,学着城里那些文弱书生酸溜溜文绉绉的模样,惨笑着说道:“先生容禀,我父亲是个读书人,从小教过我些古文,可惜他死得太早了,留下我一个人漂泊,如今想必我很快就要去见他了吧……”他满目凄凉,可怜无比,心里却恶狠狠地道:“你个老王八蛋,老子今儿就送你去见老子的爹。”

   

   

  秃头露出大喜过望的神色,从胸口衣衫夹层中取出一本破烂发黄的卷轴,展开三寸,展示给薛洋看,指着上面的三个字问薛洋:“你认识这三个字吗?”

   

   

  薛洋看了一眼,答道:“这三个字,念“尸毒经”。”

   

   

  秃头更为惊喜,说道:“要我治好你的病也不难,只要你替我把这卷轴上的古篆文都换成中原文字。”

   

   

  薛洋也做出看到一线生机的神情,说道:“当真?”

   

   

  秃头说道:“自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外面那些夔州人,他们的家人也染上了瘟疫,都是我治好的,这瘟疫其实是那狐狸精的妖法引起来的,如今根源已除,你的病只要服了我的大还丹,自然药到病除。”

  薛洋连声道:“我愿意,我愿意……我这就帮你写。”心头却连连冷笑:“若是老王八蛋当真能治瘟疫,方才又怎么躲着老子?”这段日子薛洋和白姥姥学了不少药理和术法,轻而易举地便猜测出,这老王八蛋准是给那些病鬼吃了些回光返照的丹药,让他们暂时看上去病愈,又把瘟疫的根源栽赃到白姥姥头上,借此哄骗外面那些人跟他一同来打狐狸。

   

   

  秃头哼笑两声,说道:“你等着。”转身出了窝棚,过了一会儿,便带了个面色蜡黄的男子进来,那男子腰带上别着一把血迹斑斑的斧头,而白姥姥三根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就在他手上拿着,薛洋认得他,这人叫李善存,在夔州开药店为生,瘟疫肆虐后,他靠着抬高药价,着实发了一笔横财,李善存经常给寺庙捐香油钱,求神佛保佑他财源滚滚,薛洋手指被压断之后,曾想去他的药铺求些伤药,被李善存一脚踢出了门。

   

  薛洋这几个月瘦了很多,脸皮也白了很多,整个人出落得更为俊秀,李善存已经不认得他了,只是对秃头点头哈腰的,秃头拿出炭笔和几张麻纸丢给薛洋,吩咐李善存看着薛洋写秘籍,说要带人去找狐狸的妖洞,自己便出去了。

   

   

  李善存来到薛洋旁边坐下,薛洋忍痛把秃头给他的《尸毒经》展开稍稍看了看,不禁大为愕然,这卷册上记载的,竟然是几十种提炼尸毒的方法,甚至还包括怎么样把活人做成毒尸,着实耸人听闻,薛洋腹中痛苦难消,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地拿炭笔写起来,写着了一阵,忽然假装不经意地问李善存:“你这狐狸尾巴真不错。”

   

  李善存盘腿坐着,把沾血的狐狸尾巴拿在手里把玩,笑道:“是不错,正好要过冬了,回去做根围脖,幸好有万高人赐的灵药,抹在鼻子下面,不然还真着了这狐狸精的道。”

   

   

  薛洋的火焰旋转不停,感到四肢的疼痛在渐渐消退,丹田内的金丹越滚越大,便知结丹就在眼前了,越是暴风雨来临,往往越是平静,薛洋歪嘴一笑,说道:“你们怎么就能确定,瘟疫是狐狸精带起来的?”

   

   

  李善存笑道:“是万高人说的。”

   

   

  薛洋笑容不变,说道:“他说的就是真的?他若说你是妖,你就是妖?”

   

   

  李善存怔了一下,答道:“你咋这么钻牛角尖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薛洋道:“就因为怀疑,你们就把一只活了几百年的狐狸杀了?”

   

   

  李善存道:“一只狐狸而已,怎么能和人比?”

  薛洋明媚的笑容转为阴沉,他知道秃头没走,还在外头盯着,便轻轻地说道:“那如果这只狐狸是有主人的呢?如果它是无辜的,你们却杀了它,它的主人会很伤心的。”

   

  李善存已经不耐烦了,答道:“狐狸是别人的,命是自己的,一只狐狸怎么抵得上我一家老小的性命?杀了便杀了,畜生而已,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薛洋仍旧不依不饶,脸色已经从和煦彻底转为了阴狠怨毒,说道:“你有一家老小,畜生就没有一家老小么?畜生怀疑你要吃它,抢先一步把你全家都吃了,那你在畜生眼里,也是畜生而已,又有什么好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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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到浑身力量上涌,急需要宣泄出这股新的力量,从灵魂中泄出了浓厚的怨气,促使他陷入疯狂,薛洋的手慢慢地摸上了床单下降灾冰凉的剑柄。

   

   

  李善存给薛洋的神情给吓了半死,不懂怎么一个半大的孩子,竟然会有这种怨毒的目光,好像给恶鬼附身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面前便红光一闪,整个人给劈成了两半,就像白姥姥的尸体一样。

   

   

  李善存的血染红了薛洋的半边身子,薛洋手中握着降灾,面无表情,用袖子擦擦脸上的血,把尸毒经揣进了衣兜里。他已金丹大成,要去把外面那些人都杀光。

   

  这时候,从草棚外面钻进来无数条斑斓小蛇,将薛洋围聚起来,正是那秃头听见了动静,想放蛇咬死他,薛洋冷笑一声,手中降灾一挥,凄迷红影万千,这些毒物纷纷断为数截,薛洋踏着蛇尸冲出了屋子,那秃头早已经跑出了十几丈远,回头见薛洋追了上来,忽然口吐一团黑雾,那黑雾恶臭无比,薛洋不得不以袖子捂住脸,又往后退了好几丈远,待得黑雾散去,秃头早已不见了踪影。

   

   

  薛洋提剑点足狂奔出伶仃湖,来到周围密林中搜索那老王八蛋的踪迹,他杀气腾腾地在黄绿相间的林中乱走,大声喊道:“老王八蛋,给老子滚出来!”喊声惊动树叶簌簌作响,群鸟扑棱棱飞上天空。

   

   

  薛洋转了一阵,忽然听得后面一声怒斥:“你是何人?”转过身一望,一群白衣人从深林中走出,为首的青年相貌俊朗,眉心一点丹砂,一身白衣,背弓带剑,英姿勃发,怒瞪着薛洋,在他身上逡巡一圈儿,目光聚焦在他腰间挂着的金牌上,失声道:“你是温狗?”不等话说完,便拔出佩剑,挺剑朝着薛洋刺来,薛洋抬起降灾格挡他的剑锋,两剑相击,只听得“玎”的一声,那白衣青年剑锋竟被生生打开了了。

   

   

  薛洋恶狠狠地道:“别挡老子的道,当心老子连你一起杀! ”

   

  白衣青年似乎很少吃瘪,面色涨红,还要再动手,忽然手臂被又一只手拦住,拦住他的,是个个子略矮的青年,这青年也穿着一身白衣,打扮得却比与薛洋相抗的青年朴素许多,甚至显得有几分寒酸,眉心并无丹砂,然而相貌姣好,远胜过前者,容颜甚是明秀,尤其是一双翦水秋瞳,灵动风流,面如好妇,纵然穿素衣,也掩不住珠玉之姿,旁边的青年原本还算俊秀,在这矮个子青年的映衬下,竟显出几分卑猥之感来。

  这灵秀青年行动灵敏迅捷,一手按住同伴,另一手袖中竟然出其不意地飞出一根黄绳,迅捷无伦地缠上了薛洋的身子,薛洋刚刚结丹,还没有实打实地和仙门中人交战过,又急于复仇,一时不察,竟然给这仙门的捆仙锁给捆了个结实,降灾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紧跟着一股阴绵绵地灵力注入他的体内,薛洋整个人都软绵绵的,靠着身后的树干滑坐下了,心想:“真是一时大意,着了这矮子的道。”

   

  矮个青年挥手便制伏了薛洋,面上却一团和气,温和地道:“子勋,先问清楚再动手不迟啊,以免误伤了好人。”他这番话虽说是在劝金子勋,却是保全了这位堂兄的颜面,只方才那一剑,孟瑶便看出,这来历不明的少年,修为在金子勋之上,为免金子勋败下阵来,当着金家子弟的面失了面子,这才赶紧出手替他摆平。

   

   

  金子勋甩开孟瑶的手,没好气地说道:“挂着温家的牌子,不是温家的探子又是什么?你来捣什么乱?”

   

   

  他这么说话,后面站着的金子云和金子德对视一眼,金子德摸摸鼻子不言语,金子云却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心想:“真不知这草包跟来做什么?到底谁在捣乱?”却不敢直接说出来,孟瑶当不当得成金家二公子还没有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急着站队为妙,听说金家主母为了孟瑶的事情已经快要把金麟台闹翻了,现在金家子弟都在暗暗地下注玩儿,好奇到底是这个孟瑶有本事,还是金家主母有能耐。

   

   

  薛洋遇见的这一行人正是兰陵金氏的子弟,如今温氏还在崤山和江陵一带负隅顽抗,清河聂氏和云梦江氏拖住了温氏的主力,兰陵金氏瞅准了时机,便联合了姑苏蓝氏、眉山虞氏等几大世家绕远路从蜀中取道突袭不夜天城,如今温氏精锐倾巢而出,不夜天城守卫空虚,正好打个措手不及,兰陵金氏宗主金光善是这次围城行动的总指挥,而在岐山温氏卧底过的孟瑶,就是这次的副指挥,他还没有认祖归宗,便得到了这样高的位置,让原本以为副指挥是自己囊中之物的金子勋很不是滋味,他认为孟瑶一个**之子根本不够资格在自己之上,于是寻到了机会便要挤兑孟瑶,哪怕是孟瑶帮他铺台阶,他也要倒打一耙。

   

   

  面对金子勋的刁难,孟瑶却没有露出半丝不快,指着薛洋身上的金牌说道:“子勋,你有所不知,这并非是岐山温氏的腰牌,而是岐山温氏的狗牌,我认得,这牌子原本是挂在温若寒养的一只叫做“温八”的狮獒身上的,温家的探子怎么会挂狗牌呢?这小兄弟想必是偶然捡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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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洋懒洋洋地道:“狗子当然只认得狗牌呀。”

   

   

  身后金子云终于忍不住了,和几个同辈自己笑出了声,都在笑金子勋不识狗牌,金子勋有些恼羞成怒,气冲冲地道:“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这小子既然有嫌疑,便一定要杀。”

   

   

  孟瑶看了薛洋一眼,见他年岁还小,死了未免可惜,说道:“不一定非要杀呀,咱们应该先把他带回去,细细审问。”

   

   

  金子勋道:“谁和你是咱们?你算老几啊?金家什么时候由你说了算了?先进门再说吧。还审问什么?少跟他废话了,你,快把这小子杀了,否则我就向叔父告你通温。”

   

   

   

  孟瑶笑容纹风不动,几乎像是长在脸上的面具,无奈地说道:“子勋,我怎么会通温呢?我如果通温,那么温若寒又是谁杀的?”

   

   

  金子勋讥嘲地道:“呵,你那点儿功劳用得着天天挂在嘴边么?生怕我们记不住似的。”

   

   

  他们兄弟二人当场争执,话说得极为难听,那边几个金家子弟窃窃私语起来,不知该站哪一边是好,金子德有些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说道:“那个……大哥啊,咱们还是带这个小孩子去见宗主的好,随意杀了,万一宗主知道咱们枉杀人命,怪罪下来,我们一个也担待不起。”

   

   

  金子勋冷笑道:“我们自然是担待不起,这不是有九弟弟担待么?人家如今可是叔父面前的大红人,红得都快发紫了,只怕九弟弟的母亲当年也没有这么红过。”

   

   

  他此言一出,孟瑶终于不笑了,说道:“子勋,许多家族的宗主都在此,我们不能随意杀人,会引起微词的。”

   

   

  金子德眼看场面越发难看了,眼珠子转转,给金子云使了个眼色,悄悄地转身,跑进了密林中,去搬救兵去了。

   

   

  金子勋道:“杀温狗天经地义,别的家族能说什么?”说着把剑横在薛洋的脖子上,冷笑道:“小狗,要怪便怪你跟错了主人。”

   

  薛洋反唇相讥道:“大狗,要怪便怪你没长脑子。”

   

   

  金子勋面有愠色,剑锋便要压下,孟瑶却抓住金子勋的手腕了,金子勋的手腕霎时间动弹不得,怒道:“你做什么?”

   

   

  孟瑶面色温和,口气却十分坚决,说道:“他不是温家的人,你不能杀人,子勋,这种时候,不要意气用事。”

   

   

  金子勋手腕暗暗使用灵力去顶孟瑶,挑眉道:“就凭你,也配碰我?”

   

   

  孟瑶感到一股凶猛的灵气顺着手掌打上来,急忙也运起灵力抗御,他没想到,金子勋竟然糊涂至此,对他下了重手,自己若是再疏忽一些,这条手臂便废了,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别人却如此厌恶他?

   

  孟瑶正在抵御金子勋的攻击,忽然一股后背一热,一股强大如山呼海啸般的灵气灌入手臂,朝着金子勋的灵力压过去,灵气压到手掌处,孟瑶手被迫一松,金子勋一时不察,竟然给这股灵气给弹出了老远,仙剑掉在地上,整个人撞到了一颗大树上,直撞得眼冒金星。

   

   

  淡淡的檀香气包围着孟瑶,孟瑶心中一动,惊喜地道:“泽芜君?”他转过头一看,正是蓝曦臣萧疏轩朗,湛然若神的容颜,孟瑶脸上的假笑变为真笑,蓝曦臣也回他淡淡一笑,以示安抚。

   

   

  这一幕被薛洋看在眼里,他莫名其妙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想:“这矮子不会根本是女扮男装,实际上是这披麻戴孝的男人的婆娘或是姘头吧?可声音还是男人的声音……”

   

   

  金子德等人连忙过去把金子勋给扶了起来,金子勋背后剧痛无比,但在蓝曦臣面前,却不复方才的嚣张狂态,蓝曦臣却温和有礼地道:“子勋兄,你无事吧?”

   

   

  金子勋努力压抑怒火,问道:“泽芜君为何无故出手伤我?”

   

   

  蓝曦臣反问道:“那子勋兄又为何无故出手伤阿瑶呢?”

   

   

  金子勋立时便无言以对了,本来他是想把孟瑶打伤了,那自己就能顶上孟瑶的位置,捡到射日的功劳,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个蓝曦臣——蓝曦臣是不会说谎的,如果他到金光善面前去告他一状,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金子德在旁边心虚地摸摸鼻子,蓝曦臣是他找来的,本意是想调解金子勋和孟瑶的争执,没想到这位谦谦君子动起手来,却丝毫不含糊,一点面子都不留,孟瑶有蓝曦臣这样不遗余力地顶着,往后可有大戏唱了。

   

   

  眼看金子勋脸红到脖子根,孟瑶站出来打圆场,说道:“好了好了,都是一场误会,到此为止吧,二哥,我也有不是之处。”他又对金子德道:“六哥,你快扶着大哥去上些药,可别留下伤,影响了上阵杀敌。”话虽这么说,可谁都知道,金子勋根本不会上阵,只会在远处瞧着,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进城。

   

   

  金子德连忙把金子勋扶走了,孟瑶又让金子云先把薛洋押下去好生看管着,薛洋给两个人门生挟着,和孟瑶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笑嘻嘻地道:“小矮子,谢谢你啦。”

   

   

  孟瑶微笑道:“不谢。”

   

   

  薛洋道:“你是男是女?”

   

   

  孟瑶唇角抽搐一下,答道:“纯爷们儿。”

   

   

  薛洋哈哈狂笑,说道:“好,纯爷们儿,后会有期,哈哈哈哈哈哈”大笑着给金家门生给押走了。

   

   

  树林中终于只剩下蓝曦臣和孟瑶两人,孟瑶叹了口气,侧过身子,低着头幽幽地道:“泽芜君,这下子勋可记恨上你了,虽说君子行事光明磊落……但……终归……唉……都是我不好……”

   

   

  蓝曦臣双手扶住孟瑶的肩膀,让他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轻声说道:“不让他得些教训,他不会记得的。”

   

   

  孟瑶一双明眸充满幽怨之情,怅然道:“即便我有射日功勋,旁人也一样看不起我,真不知如何做才是对的。”

   

   

  蓝曦臣俯视孟瑶巴掌大的小脸,颇觉赏心悦目,说道:“我会让他们看得起你的。”

   

   

  孟瑶不解他意,懵懵懂懂地问道:“什么?”

  蓝曦臣但笑不语,虽然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孟瑶叫他一声“二哥”,但他不想让孟瑶失望,必须万事稳妥了再告诉他,毕竟明玦兄那边他还没有完全说服,反正来日方长,再等等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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