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合格
（1）
冷小军摸了摸又开始长肉的肚子，道：“我刚出来时放松了自己，现在开始复胖。马上搬到这里来住，陪侯大哥练习。”
吴琳歪着头看着冷小军，道：“我帮助师傅是免费，你要过来训练，我不能免费。”
聂武和头发同样花白的炊事员老江站在操场边讨论侯天明的训练餐。侯天明为了减去脂肪肝必须节食，但是大运动量没有合理饮食必须影响身体，按照武校伙食规则，大运动量后就要增加高蛋白食品，麻烦在于多数高蛋白都是高嘌呤食物，在痛风发作期间不适合。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唯有白水鸡蛋和脱脂奶最适合侯天明。
这一个月对于张小青来说极为煎熬，儿子稍有些不良反应，就会让她想起肠道急性出血的小胖墩。她经常暗自祈祷前夫减肥成功，早点进行肝移植。
二十七天后，她在医院侧门看到了从大吉普上下来行走困难、脸颊削瘦的前夫。
“你的腰怎么回事？”张小青赶紧搀扶侯天明。
侯天明咧嘴笑了笑，道：“腰椎间盘突出，没事。”他离开大雁湖时体重为180斤，二十天时间，体重降到了154斤。他身高一米八三，BMI值已经在正常范围了。
张小青发现前夫不仅腰部僵直，走路还一瘸一拐的，道：“脚还在痛？”
“痛风发作了，没事。”这二十七天减去十六斤让侯天明再次付出惨重代价，在大雁湖训练营时腰椎就出过问题，在聂武武校高强度训练让腰椎间盘突出加剧，必须要用腰带铺助才能继续训练。每天训练结束后，他只能躺在床上，躺在床上时还得在膝盖处垫上一个枕头才觉得舒服一些。正常情况下，腰椎间盘和痛风同时发作之时必须要停止锻炼，为了救治儿子，他顾不得身体，不怕伤痛，咬牙坚持。
儿子病情紧急，久拖则生变，张小青此刻顾不得心疼侯天明，道：“体检安排好了，我们赶紧进去。”
侯天明进行体检之时，张小青格外紧张，双手合什，嘴里念念不休。
在极度忐忑和焦灼中终于等来了最后检测结果：“肝穿显示，脂肪变肝细胞所占小于1%。符合肝捐赠的要求。”
张小青抑制不住激动心情，当着医生的面扑到前夫怀里喃喃道：“谢谢你，谢谢你。”侯天明伸手擦掉前妻喷涌而出的泪水，故意开玩笑道：“你在这一段时间哭得够多了，变成了哭神。从今开始，我们全家人要笑得多，哭得少。”
由于有了小胖墩死亡的前车之鉴，肝病医院行动非常及时，检测结果出来以后就将安排侯天明进入医院，为了解缓供体的心理压力，侯天明被安排到307。
小胖墩母子之死让侯荣辉深受刺激，变得沉默寡言。当侯天明在责任护士带领下进入病房时，他的目光一直就注视着瘦得十分怪异的侯天明。
（2）
责任护士是《寻找新生活》节目忠实拥趸，早就对侯天明十分熟悉，道：“亡命徒老师瘦下来好帅，比最后决赛的时候还要帅，难怪有人说每个胖子都是不能忽视的潜力股。”
侯天明道：“你看过节目？”
“我们全医院都在看，你可是大明星。”责任护士笑着将一张卡片递给侯天明，道：这是住院患者须知和供体手术期临床护理路径卡，休息时认真瞧瞧。”
营造良好气氛以后，她按照惯例不动声色作了一些心理辅导：“我们肝病中心设备在全省最先进，技术最全面，今年做了三起肝移植手术，全部成功。当前最难的不是技术，是肝源。你们这种活体亲属肝移植效果更好，这里还有一份宣传资料，等会自己可以看看。等到下午三点，我再过来，你要学习在床上大小便，还要学会有效咳嗽和深吸呼。”
原本要求在手术前要对供体进行心理辅导，由于侯天明心理状态良好，心理辅导很简便，直接进入手术准备期。
责任护士离开后，侯天明坐在床边看手册。
手册详细讲了亲属供肝的优点：
（1）供受体存在血缘关系，由于遗传学的特征，供受者组织配型较理想，可减少急性排斥反应的发生次数，免疫抑制剂的用量相对减少，费用相对降低。
(2)供受体均有充分的术前准备，能选择理想的手术时间。
(3)供受体同时手术，缩短了受体等待时间，肝脏冷热缺血时间缩短，供肝质量提高，术后并发症少。在手册最后，也讲明了虽然活体肝移植有可以择期进行、供者与受者手术配合密切、亲属活体组织和受体活体组织HIA组织相溶性好的优点，但是活体移植并不能完全排除风险。
看到最后一节，侯天明直接忽略，救儿子是天大事，再大风险也必须要做。
责任护士出去一会就将医用便盆拿了过来，交给张小青道：“手术后要在根据情况在床上躺两到七天，从现在训练排便，这很重要。”
自从与离婚后，张小青再也没有和侯天明有过身体上的亲密接触，此时照顾病人必然要接触隐私部位，这让她有几分尴尬。不过，与救儿子相比，尴尬完全不是事。她将便壶放在床上，道：“你要方便，就给我说。”
侯天明道：“用不着训练吧，到时自然就行。”
责任护士道：“必须训练，否则会很麻烦。”
医生、护士继续进来，又陆续出去，到了吃饭时间，病房终于安静下来。侯天明、侯荣辉坐在床上，张小青坐在两床之间，三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抬头看电视。
（3）
手术前一天晚上，《寻找新生活》栏目组卷毛贾贝、孙红梅以及聂武、冷小军、吴琳等人出现在走道上，代表着所有参加节目的选手为侯天明送了花，还包了一个大红包。
侯天明有意让室内稍显沉重的气氛轻松一些，道：“贾导，感谢栏目组，没有你们努力，我的体重肯定减不下来，我应该给你们封红包。现在还拿你们的红包，不好意思啊。”
贾贝笑道：“我要感谢你，这个栏目成功，你功不可没。长得这么胖，减得这么狠，我服你。”
吴琳看着脸色发黄的侯荣辉，鼓着勇气，拍了拍他的头顶，亲呢地道：“我在武校读书的时候，你还是个奶娃，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成了大小伙子了，和爸爸一样高了。”
被一个电视里熟悉而生活中陌生的女人拍头顶，让侯荣辉很不习惯，他用手挡了挡，道：“男不拍头，女不搂腰。”
所有人都愣了愣，张小青正在道歉时，贾贝爆发出一阵狂笑，道：“这个小伙子有性格，以后跟我来拍电影。”
侯荣辉斜着眼睛，道：“你是电视台的，拍电影是逗我玩吧。”
贾贝抖动着卷发，认真地道：“拍电影是我的理想，现在是暂时找碗饭吃。我从小的理想就是拍出拍电影，即将调到省电影集团。”
侯荣辉没有料到大编导会和自己这个小屁孩认真地谈理想，也就放弃对抗，道：“这是你什么时候的理想？”
“是从小就有的理想，我要拍一部让所有看过电影的人都记得住台词的电影。”贾贝反问道：“你有什么理想？”
侯荣辉道：“我没有理想，我们流行爽一把。”
贾贝道：“爽一把容易，没有理想的人生毫无意义。”
张小青有些诧异地听着贾贝和儿子聊天。在她心目中，儿子最讨厌大人说教，只要稍稍让儿子好好学习走正道，儿子立刻就要不耐烦，多说几句就要躲进屋里，甚至翻脸。这个打扮滑稽的长着一头卷毛的制片人似乎有一种天然亲和力，与儿子一本正经谈起人生和理想，儿子居然也一本正经和他讨论起来。
冷小军坐在床头，道：“我们有一个计划，上次谈过，没有最后下定决心，这几天我和教练谈了很多细节，算是下定决心。我们三人合伙开一家减肥训练营，这是造福肥胖病患者的事情，肥胖是种病，一胖毁终身，我们都深受其害。凭着我们三人在减肥界的名声，这个减肥营无论如何都能赚钱。我们最大优势就是《寻找新生活》栏目带来的光环，湖东电视台第二期节目我、你和吴琳都还要参加，吴琳还是教练，我们都要被聘为减肥指导员，这样就将光环放大，这种钱不找，天理不容。”
侯天明望向吴琳。
吴琳：“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我问过医生，最多两个月，师傅就可以正常生活，然后逐渐恢复训练。你是减肥界最火的明显，只要你参加，招生肯定没有问题。手术后安心养病，早些恢复。”
侯天明没有立刻回答，道：“出院后再细谈。”
（4）
这一拨人走了不久，张铁军和杨中利带着给外孙熬的粥来到病房。张铁军望着前女婿有些尴尬，这些年两人很少见面，每次见面必然都是火星撞地球——撞出灼热火光，很少有心平气和的时候。明天前女婿和外孙都要进手术台，今天不可能再吵架和打架了，可是不吵架和打架，张铁军就觉得无法和前女婿交流。他尴尬地坐在外孙床前，双手放在膝盖间来回地搓。
杨中利迟疑片刻，坐在侯天明床前，道：“谢谢你啊。”侯天明哭笑不得，道：“这是我的义务，谢我做什么。”杨中利闷了半天，道：“现在看起来，你还是有良心的。”侯天明知道自己有前岳父岳母面前的形象是极度不堪，能得到“有良心”这个评价，已经算是拿“命”搏来的。
这是一个注定让张小青无法入眠的夜晚。她将陪伴床放在两个男人之间，先看一看脸颊削瘦脸色腊黄的儿子，充满痛惜。又看一眼脸颊也瘦下来的前夫，万般滋味在心头搅个不停。
侯天明睁开眼睛，道：“睡吧，明天够你忙的。你一个人照看不了两个大男人，请个护工，别怕花钱。不要苦兮兮地看我，等过了明天，面包会有的，太阳照常升起，。”
张小青不想给即将动手术的前夫增加心理负担，挤出微笑，道：“你以前脸上都是肉，现在和儿子一样瘦，我不习惯。”
侯天明道：“假话，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瘦脸帅哥。”
谈起往事，张小青感觉有一颗愤怒的小火苗猛地从丹田升起，火苗即将冲到胸口时，又被前夫身上肝病医院的衣服压了下去。她扭头看一眼儿子，轻声道：“睡吧，早些休息，保持体力。”
侯荣辉一直在尖着耳朵听母亲和那个人聊天，听在兴头上，母亲没有了谈兴。他眯着眼睛回想起“那个胖子”的恶行，想来想去，似乎除了记忆中那一次“在客厅和妖精睡觉”以外，以及和杨红旗睡觉惹出大麻烦以外，并没有其他恶行。在少年时期，他深受外公外婆影响，觉得父亲确实是大坏人。进入江湖以后，他和好多女子睡过觉。有了这段性经历，偶尔想起那个“那个胖子”的行为，似乎又觉得这是男人的正常行为，母亲做法太大惊小怪。每当涌出这个想法以后，侯荣辉便产生了深深罪恶感，因为这是对最亲爱母亲的背叛。
三个人，一夜无语，心里都在想着明天的手术。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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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小军摸了摸又开始长肉的肚子，道：“我刚出来时放松了自己，现在开始复胖。马上搬到这里来住，陪侯大哥练习。”
吴琳歪着头看着冷小军，道：“我帮助师傅是免费，你要过来训练，我不能免费。”
聂武和头发同样花白的炊事员老江站在操场边讨论侯天明的训练餐。侯天明为了减去脂肪肝必须节食，但是大运动量没有合理饮食必须影响身体，按照武校伙食规则，大运动量后就要增加高蛋白食品，麻烦在于多数高蛋白都是高嘌呤食物，在痛风发作期间不适合。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唯有白水鸡蛋和脱脂奶最适合侯天明。
这一个月对于张小青来说极为煎熬，儿子稍有些不良反应，就会让她想起肠道急性出血的小胖墩。她经常暗自祈祷前夫减肥成功，早点进行肝移植。
二十七天后，她在医院侧门看到了从大吉普上下来行走困难、脸颊削瘦的前夫。
“你的腰怎么回事？”张小青赶紧搀扶侯天明。
侯天明咧嘴笑了笑，道：“腰椎间盘突出，没事。”他离开大雁湖时体重为180斤，二十天时间，体重降到了154斤。他身高一米八三，BMI值已经在正常范围了。
张小青发现前夫不仅腰部僵直，走路还一瘸一拐的，道：“脚还在痛？”
“痛风发作了，没事。”这二十七天减去十六斤让侯天明再次付出惨重代价，在大雁湖训练营时腰椎就出过问题，在聂武武校高强度训练让腰椎间盘突出加剧，必须要用腰带铺助才能继续训练。每天训练结束后，他只能躺在床上，躺在床上时还得在膝盖处垫上一个枕头才觉得舒服一些。正常情况下，腰椎间盘和痛风同时发作之时必须要停止锻炼，为了救治儿子，他顾不得身体，不怕伤痛，咬牙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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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天明进行体检之时，张小青格外紧张，双手合什，嘴里念念不休。
在极度忐忑和焦灼中终于等来了最后检测结果：“肝穿显示，脂肪变肝细胞所占小于1%。符合肝捐赠的要求。”
张小青抑制不住激动心情，当着医生的面扑到前夫怀里喃喃道：“谢谢你，谢谢你。”侯天明伸手擦掉前妻喷涌而出的泪水，故意开玩笑道：“你在这一段时间哭得够多了，变成了哭神。从今开始，我们全家人要笑得多，哭得少。”
由于有了小胖墩死亡的前车之鉴，肝病医院行动非常及时，检测结果出来以后就将安排侯天明进入医院，为了解缓供体的心理压力，侯天明被安排到307。
小胖墩母子之死让侯荣辉深受刺激，变得沉默寡言。当侯天明在责任护士带领下进入病房时，他的目光一直就注视着瘦得十分怪异的侯天明。
（2）
责任护士是《寻找新生活》节目忠实拥趸，早就对侯天明十分熟悉，道：“亡命徒老师瘦下来好帅，比最后决赛的时候还要帅，难怪有人说每个胖子都是不能忽视的潜力股。”
侯天明道：“你看过节目？”
“我们全医院都在看，你可是大明星。”责任护士笑着将一张卡片递给侯天明，道：这是住院患者须知和供体手术期临床护理路径卡，休息时认真瞧瞧。”
营造良好气氛以后，她按照惯例不动声色作了一些心理辅导：“我们肝病中心设备在全省最先进，技术最全面，今年做了三起肝移植手术，全部成功。当前最难的不是技术，是肝源。你们这种活体亲属肝移植效果更好，这里还有一份宣传资料，等会自己可以看看。等到下午三点，我再过来，你要学习在床上大小便，还要学会有效咳嗽和深吸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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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护士离开后，侯天明坐在床边看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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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供受体存在血缘关系，由于遗传学的特征，供受者组织配型较理想，可减少急性排斥反应的发生次数，免疫抑制剂的用量相对减少，费用相对降低。
(2)供受体均有充分的术前准备，能选择理想的手术时间。
(3)供受体同时手术，缩短了受体等待时间，肝脏冷热缺血时间缩短，供肝质量提高，术后并发症少。在手册最后，也讲明了虽然活体肝移植有可以择期进行、供者与受者手术配合密切、亲属活体组织和受体活体组织HIA组织相溶性好的优点，但是活体移植并不能完全排除风险。
看到最后一节，侯天明直接忽略，救儿子是天大事，再大风险也必须要做。
责任护士出去一会就将医用便盆拿了过来，交给张小青道：“手术后要在根据情况在床上躺两到七天，从现在训练排便，这很重要。”
自从与离婚后，张小青再也没有和侯天明有过身体上的亲密接触，此时照顾病人必然要接触隐私部位，这让她有几分尴尬。不过，与救儿子相比，尴尬完全不是事。她将便壶放在床上，道：“你要方便，就给我说。”
侯天明道：“用不着训练吧，到时自然就行。”
责任护士道：“必须训练，否则会很麻烦。”
医生、护士继续进来，又陆续出去，到了吃饭时间，病房终于安静下来。侯天明、侯荣辉坐在床上，张小青坐在两床之间，三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抬头看电视。
（3）
手术前一天晚上，《寻找新生活》栏目组卷毛贾贝、孙红梅以及聂武、冷小军、吴琳等人出现在走道上，代表着所有参加节目的选手为侯天明送了花，还包了一个大红包。
侯天明有意让室内稍显沉重的气氛轻松一些，道：“贾导，感谢栏目组，没有你们努力，我的体重肯定减不下来，我应该给你们封红包。现在还拿你们的红包，不好意思啊。”
贾贝笑道：“我要感谢你，这个栏目成功，你功不可没。长得这么胖，减得这么狠，我服你。”
吴琳看着脸色发黄的侯荣辉，鼓着勇气，拍了拍他的头顶，亲呢地道：“我在武校读书的时候，你还是个奶娃，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成了大小伙子了，和爸爸一样高了。”
被一个电视里熟悉而生活中陌生的女人拍头顶，让侯荣辉很不习惯，他用手挡了挡，道：“男不拍头，女不搂腰。”
所有人都愣了愣，张小青正在道歉时，贾贝爆发出一阵狂笑，道：“这个小伙子有性格，以后跟我来拍电影。”
侯荣辉斜着眼睛，道：“你是电视台的，拍电影是逗我玩吧。”
贾贝抖动着卷发，认真地道：“拍电影是我的理想，现在是暂时找碗饭吃。我从小的理想就是拍出拍电影，即将调到省电影集团。”
侯荣辉没有料到大编导会和自己这个小屁孩认真地谈理想，也就放弃对抗，道：“这是你什么时候的理想？”
“是从小就有的理想，我要拍一部让所有看过电影的人都记得住台词的电影。”贾贝反问道：“你有什么理想？”
侯荣辉道：“我没有理想，我们流行爽一把。”
贾贝道：“爽一把容易，没有理想的人生毫无意义。”
张小青有些诧异地听着贾贝和儿子聊天。在她心目中，儿子最讨厌大人说教，只要稍稍让儿子好好学习走正道，儿子立刻就要不耐烦，多说几句就要躲进屋里，甚至翻脸。这个打扮滑稽的长着一头卷毛的制片人似乎有一种天然亲和力，与儿子一本正经谈起人生和理想，儿子居然也一本正经和他讨论起来。
冷小军坐在床头，道：“我们有一个计划，上次谈过，没有最后下定决心，这几天我和教练谈了很多细节，算是下定决心。我们三人合伙开一家减肥训练营，这是造福肥胖病患者的事情，肥胖是种病，一胖毁终身，我们都深受其害。凭着我们三人在减肥界的名声，这个减肥营无论如何都能赚钱。我们最大优势就是《寻找新生活》栏目带来的光环，湖东电视台第二期节目我、你和吴琳都还要参加，吴琳还是教练，我们都要被聘为减肥指导员，这样就将光环放大，这种钱不找，天理不容。”
侯天明望向吴琳。
吴琳：“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我问过医生，最多两个月，师傅就可以正常生活，然后逐渐恢复训练。你是减肥界最火的明显，只要你参加，招生肯定没有问题。手术后安心养病，早些恢复。”
侯天明没有立刻回答，道：“出院后再细谈。”
（4）
这一拨人走了不久，张铁军和杨中利带着给外孙熬的粥来到病房。张铁军望着前女婿有些尴尬，这些年两人很少见面，每次见面必然都是火星撞地球——撞出灼热火光，很少有心平气和的时候。明天前女婿和外孙都要进手术台，今天不可能再吵架和打架了，可是不吵架和打架，张铁军就觉得无法和前女婿交流。他尴尬地坐在外孙床前，双手放在膝盖间来回地搓。
杨中利迟疑片刻，坐在侯天明床前，道：“谢谢你啊。”侯天明哭笑不得，道：“这是我的义务，谢我做什么。”杨中利闷了半天，道：“现在看起来，你还是有良心的。”侯天明知道自己有前岳父岳母面前的形象是极度不堪，能得到“有良心”这个评价，已经算是拿“命”搏来的。
这是一个注定让张小青无法入眠的夜晚。她将陪伴床放在两个男人之间，先看一看脸颊削瘦脸色腊黄的儿子，充满痛惜。又看一眼脸颊也瘦下来的前夫，万般滋味在心头搅个不停。
侯天明睁开眼睛，道：“睡吧，明天够你忙的。你一个人照看不了两个大男人，请个护工，别怕花钱。不要苦兮兮地看我，等过了明天，面包会有的，太阳照常升起，。”
张小青不想给即将动手术的前夫增加心理负担，挤出微笑，道：“你以前脸上都是肉，现在和儿子一样瘦，我不习惯。”
侯天明道：“假话，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瘦脸帅哥。”
谈起往事，张小青感觉有一颗愤怒的小火苗猛地从丹田升起，火苗即将冲到胸口时，又被前夫身上肝病医院的衣服压了下去。她扭头看一眼儿子，轻声道：“睡吧，早些休息，保持体力。”
侯荣辉一直在尖着耳朵听母亲和那个人聊天，听在兴头上，母亲没有了谈兴。他眯着眼睛回想起“那个胖子”的恶行，想来想去，似乎除了记忆中那一次“在客厅和妖精睡觉”以外，以及和杨红旗睡觉惹出大麻烦以外，并没有其他恶行。在少年时期，他深受外公外婆影响，觉得父亲确实是大坏人。进入江湖以后，他和好多女子睡过觉。有了这段性经历，偶尔想起那个“那个胖子”的行为，似乎又觉得这是男人的正常行为，母亲做法太大惊小怪。每当涌出这个想法以后，侯荣辉便产生了深深罪恶感，因为这是对最亲爱母亲的背叛。
三个人，一夜无语，心里都在想着明天的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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